因為溫序總是少言寡語，跟ai交流時從不使用疑問和聊天模塊，隻用指令模塊。

ai自作主張整合數據時，采用的全部都是有俞靈在場時溫序的反應。

用人類的詞語來說，就是從冰冷感和機械感跳脫出來後，罕見的生動一面。

它當然要準确記錄下來了。

從溫序臉紅的次數和呼吸頻次的改變，它還是認為這本書最符合。

人工智能隻認數據，是最理性的工具，為什麼俞靈認為它的答案很荒唐呢？

在短暫的十分鐘内，ai瘋狂跑數據的同時，它還替俞靈找到了程序空間的入口。

“每天上午九點鐘，是孩子母親出門購買食材的時間，您可以在門外蹲守，讓她邀請您進入樓内。”

“這是最安全，也最簡單的方式。”

俞靈看向手環，分針發出輕微的“哒”聲，指向數字0。

時針也跟着哒地挪動到數字9。

滴——

被水彩筆塗畫過的電子門鈴響起，發出毫無感情的機械音。

【身份芯片識别已通過，祝您出入平安。】

俞靈擡起眼。

101住戶家的女主人出現了，她同時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門打開得太快，俞靈連藏身之處都沒找，直接跟污染程序裡的人正面相遇。

她單手撐住即将關閉的大門，對這位母親露出微笑：“你好。”

女人眸光淡淡地轉過來，看向俞靈：“我見過你嗎？”

俞靈沒想到開場是這樣，一般來說，住在同一個小區的鄰居，即使沒有太深印象，出門遇到，打個招呼也是正常的吧。

她顯然低估了污染空間的離譜程度。

女人的出行被俞靈打斷，她無措地站在原地，手肘彎曲，挎着一個金屬籃，看樣子是準備去超市采購。

俞靈低頭觀察，準備找點共同語言寒暄，卻發現地面上凝聚了一灘深紅色的液體，看上去，像是血液。

滴答、滴答，像是擰不緊的水龍頭，一滴一滴往地面漏。

風掀起了女人的大衣，一抹銀色擦過俞靈的視線。

那是……一把水果刀。

俞靈腦子嗡了一下。

刀刃在胸口埋得很深，以至于俞靈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黑色的大衣即使被血染透也不會輕易被發覺。

俞靈直勾勾的眼神并未引起對方的不快，女人反而自我介紹道：“我是101棟的影影媽媽，你住哪戶？我好像不記得你的臉。”

“你……”俞靈頓了頓，手指懸在胸口比劃。

這個女人感知不到痛嗎？

她不知道有一把刀紮在自己心髒上嗎？

女人低下頭，仿佛看不到那把淌血的刀子，她詫異地“嗯?”了聲：“我的衣服有哪裡奇怪嗎？”

“沒有，”俞靈迅速調整狀态，盡量讓自己接受所看到的一切，“今天蠻冷的哈，真希望冬天早點過去。”

女人面色和緩了些，也擠出微笑：“是啊，影影和他姐姐快開學了，他們在學校裡，我也能輕松一些。”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又垮了下來，眼睛不自覺朝兩側瞟去，嘴角抽動着，手肘也不自覺端到了胸前，微微發着抖。

她在緊張。

“怎麼了？你看起來表情不太好。是在為孩子上學的事情焦慮嗎？”俞靈用關心的語氣問。

這位母親卻像聽不見俞靈的聲音一樣，喃喃自語起來：“需要買兒童營養劑，成分要更健康一點，影影的姐姐不喜歡青椒口味，但吃青椒對健康有好處，影影不愛吃胡蘿蔔，這姐弟倆……唉。”

她一邊數着待會要去采買的生活用品，一邊繞開俞靈，徑自朝前走去。

俞靈望着女人時高時矮的背影，以及在地面上延伸出來的血迹，她忽然用力拍了下門，假裝懊惱道：“糟糕，我的鑰匙不見了。”

女人步伐一頓，猛地朝這邊看過來，她的頭直接扭了一百八十度，空洞洞的眼珠盯向俞靈。

“你也丢了鑰匙嗎？”她表情可憐地像是在補習班外等孩子下課的家長，找到了傾訴内心苦楚的對象。

俞靈點點頭，順勢說：“我丢了一把鑰匙，導緻我整夜整夜睡不着。”

“我也是這樣，”女人激動地捂住胸口說，“每天睡前，我都感覺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壓着，喘不過氣來，很沉，很沉。”

她胸口的水果刀也在随女人劇烈的呼吸而起伏着。

俞靈很難去忽視那源源不斷流淌出鮮血的地方。

可這位母親卻像看不見這道傷口一樣，隻是低低地訴說：“我跟丈夫說我有些累，他卻覺得我對孩子管教太多。孩子們也不理解我，比起我時時刻刻的關心，他們竟然更喜歡事事都不管的父親。”

“每當我想要教訓孩子的時候，我的丈夫就跟我唱反調，孩子們更加不聽我的話了。影影甚至在日記裡寫他讨厭媽媽和姐姐，我真寒心。”

俞靈眨了眨眼：“你結婚之前知道丈夫會跟你站在相反的論調上嗎？”

女人搖搖頭，随後又猶豫着點了點頭：“丈夫們不都是這樣嗎，我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