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被看見，也能夠被觸碰到。

喝酒時，他甚至還主動跟俞靈搭話。

“嘿，鄰居小姐，聽影影媽媽說，你丢了鑰匙，年輕的女孩總是粗心大意，真為你未來的丈夫擔心。”

他晃了晃手環，上面還播放着某個粗俗的喜劇段子，台上的演員正在開女觀衆的外貌玩笑。

“嘿，知道門鎖系統怎麼拆嗎？我可是這方面的專家。”

酒精給他發泡的面頰塗抹上均勻的紅色，男人神采奕奕的樣子，仿佛在等俞靈繼續問下去。

“不知道。”俞靈說。

男人眼睛亮起一簇火苗：“其實我可以教——”

“但，不會比拆金屬炮彈難吧？”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微縮金屬彈，在兩隻手裡來回丢着玩。

男人無措了幾秒，身子陡然變得透明化：“你……你怎麼能把這麼危險的東西帶進家裡來？”

“泰莎！你可是有兩個孩子的母親，怎麼能帶這麼危險的人回家？！”他拍着桌子大喊着，身體卻在越來越透明。

泰莎從未見過這些花樣武器，她遲鈍地朝俞靈手裡看去，俞靈卻像變戲法似的，讓手中的微縮炸彈消失了。

“開個玩笑，我以為你會很喜歡這類捉弄人的把戲。”

俞靈随意地指指男人公放在外的手環，解釋道：“那隻是個玩具模型，聽說現在的小孩都很喜歡玩。”

“影影也有一個，但那是我在他出生前買的了，質量确實比不上你手裡的。”泰莎提起孩子，臉上恢複了些精神。

而男人也由透明漸漸恢複實體，将杯裡剩下的酒一口飲盡。

收起了玩笑的語氣，他的态度變得冷冰冰，審視般地看向俞靈：“你是賣玩具的？我們家不買玩具。”

俞靈并未解釋，隻是淡淡地嘲諷道：“我也不是誰的生意都做。”

男人臉色發青，似乎還有什麼想說，被泰莎打斷。

“酒喝完了嗎？快到孩子們的輔導時間了。”

也不知觸發了哪個敏感詞，男人刷地一下透明了許多。

他偏頭咳嗽了幾聲，忽然從怒氣沖沖的模樣變成了病怏怏的狀态。

“唉呀，這病可真折磨人。”

俞靈玩味地觀察他的動作。

也不知他對着牆說會指望得到誰的回應。

被忽略的泰莎擡高了幾分音量，面對俞靈時溫柔的嗓音變得尖利又刺耳：“你不是說今天有空，可以給孩子們做課程輔導嗎？”

“隻是這點忙你都幫不了嗎？我沒指望你分擔家務，但孩子的事情不能是我一個人負責。”泰莎氣得倒抽冷氣。

男人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手環随動作切換為他工作的群聊。

“哦，我改主意了。今天很忙。你知道的，我的工作總有突如其來的變化。”

在逐漸透明化的過程中，他低頭忙碌起來，挨個點開并沒有彈出消息工作聯系群。

“可這些變化從來沒耽誤你喝酒。”泰莎低聲說，眼裡滿是失望。

“喝酒能用得上多少時間？我每天上班那麼累，難道不允許我擁有這唯一的愛好了嗎？”

男人透明的身體又逐漸變得不透明了，他略微有些激動。

俞靈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突出的色彩，在剝奪着泰莎的顔色。

“好好好，你總是有講不完的道理！”

泰莎丢下抹布，生着悶氣開始整理餐盤。

男人的身體又開始變得透明，在他即将完全消失時，俞靈猛地端起燙手的茶杯，倒在了男人的頭上。

“喂！你這瘋子在做什麼？！”

男人發出吼叫，泰莎也受到了驚吓——不是被俞靈吓到，而是被男人野獸般的嘶吼吓到了。

俞靈輕飄飄把杯摞在泰莎的盤子上：“哦，抱歉。我聽你的妻子說，你受隐形病困擾已久，所以才用了這個辦法。你看，這不是變回來了嗎？”

男人臉漲成了豬肝色。

在俞靈這裡他占不到任何優勢，他隻好轉身沖泰莎大喊：“喂，還有沒有幹淨的襯衫？我明天上班還要穿的！”

泰莎皺起眉：“可我昨天剛把你吐髒的衣服放進公共洗衣間中，現在可能還沒排上隊。”

“你為什麼不用手洗？”

泰莎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我為什麼要用手洗？你又沒跟我說那些衣服有急用。”

“去買套新的吧。”男人歎了口氣，似乎在逼自己接受事實。

泰莎阻止道：“可家裡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錢都哪去了？我每個月按時把工資打給你，你為什麼全都花光了？”男人一副大感意外的樣子，沖泰莎咆哮。

泰莎終于忍不住了，眼裡溢出憤怒的淚水。

她緊緊攥住圍裙，俞靈察覺到插在她胸口的那把水果刀忽然動了起來。

随着泰莎的眼淚，汩汩鮮血從越紮越深的刀子裡流出。

就快要淹沒整個泰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