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消失之前那一刻,俞靈剛好看見,影影狂躁地在地闆上跺腳,順手抓來一切能夠擡動的物品,朝鏡頭丢去。
“咣——”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門開了。
俞靈扭頭問泰莎:“影影是生病了嗎?”
“比如,腦部病變什麼的,”她盡量委婉,不刺痛這位母親的心,“他看上去不像是個智力正常的小孩。”
泰莎一下子慌了,兩隻瘦弱的手掌在空氣中亂揮:“不,請不要誤會,我的孩子非常健康!”
她抱住門口的生命檢測儀,說:“你看,數據是不會騙人的。我的孩子是正常人。”
“……哦,我知道了,放輕松,泰莎。”俞靈搞不懂為什麼詢問一句會引起泰莎這麼大的反應,在安撫她幾次無果後,她隻好改口喊這女人“影影媽媽”,重複着:“我知道了,他沒問題,放輕松好嗎?你吸入的空氣看上去快要把肺部憋炸了。”
泰莎急促地喘着氣,手指冰涼而僵硬,胸口那把水果刀在她踏進地下室的那一刻起,忽然消失不見了。
俞靈擡眼,第一時間看向地下室的智能生活系統的時間。
日期變化了,顯示是她看那些新聞裡,最後一起“糖葫蘆頭案”的案發日期。
難道說——
俞靈顧不得安慰陷入極度焦慮的泰莎,她迅速拉開手環的全息屏,查閱系統提供的信息。
最後一起案件尚未出具詳細的調查報告,隻有一張模糊的照片。
被殺害者是一名女性,除了統一太陽穴被貫穿了金屬絲線外,腹部還中了一刀。
并不是在胸口,證明這次的死者不是泰莎。
女人的穿着不是日常生活的打扮,全身都包裹着防護服,甚至還帶了防護面罩跟防護頭盔,一副全副武裝要上戰場的模樣。
守衛感到現場時,還發現地面有一截破碎的手環,正好能跟女人腕部殘留的碎片拼合。
俞靈邊看邊走下樓梯,站在一面落地鏡前。
碎裂的智能手環、全包式防護服、面罩和頭盔……
這番描述,說的不就是——
她緩緩擡起頭,看向鏡子中和她面對面的女人。
有着跟她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打扮,腹部卻插着一把水果刀,不斷地淌出鮮血。
死者是她!
密密麻麻的冷意從腳底攀爬至全身,她仿佛被一束電流擊中。
畫面裡,守衛已經确認死者是她。
可是……
最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就是死亡。
“俞,你還好嗎?”泰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俞靈快速地眨眼,鏡子前面色青白的“屍體俞靈”已經消失,仿佛剛才浮現的隻是幻覺。
她回答說,還好。
泰莎卻不放心地伸出手,生命檢測儀從她心髒處掃過。
“滴。”
“心率過速,你好像被吓到了?”泰莎問。
“嗯?沒有,隻是有點累了。”俞靈抿了抿唇,調整自己呼吸的頻率。
焦慮的情緒仿佛從泰莎轉移到了她的身上,泰莎此刻正面色紅潤地替俞靈整理好衣領,轉身去接了一杯熱水回來。
“不介意的話,你今晚可以在這裡休息。地下室有很多空房間。”泰莎說:“我要去看看孩子們了,你記得把水喝完。”
她關切的語氣沒有絲毫異常,房間隔音很好,但俞靈還是能隐隐約約聽到小男孩瘋狂的吼叫,而這陣吼聲在泰莎走進其中一個房間後,愈演愈烈。
俞靈捧着水杯,沒有喝。
她不相信污染空間内的任何東西。
新聞裡說,由于宵禁的限制,守衛是次日早上接到的報警,當時受害者已經沒有了呼吸。
屍檢報告給出了案發時間,為深夜十二點,那麼兇手是在殺人之後,特地等到宵禁解除再抛屍的。
俞靈決定暫時不做任何改變,她順着泰莎的邀請,答應今晚在地下室留宿。
泰莎安撫孩子們大約兩小時後,回到了樓上,不過保險起見,她沒有再鎖上地下室的門。
俞靈仍然坐在沙發上,懷裡抱着泰莎為她準備的被子。
面前有兩間面對面的屋子,分别是影影和晴晴的卧室。
她沒有貿然闖入,雙手埋在松軟的被子下,攥緊了手/槍。
泰莎在離開前重啟了監控系統,意味着俞靈的一舉一動也會在這位母親的監視中。
智能系統顯示當前時間八點整,宵禁時刻開啟,城防區所有居民無法外出。
會是誰呢?
會是誰,在四個小時之後,殺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