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于寂靜的房間會讓人萌生睡意，俞靈不知不覺抱着被子打盹。

接連的頭痛令她疲憊不堪，眼皮沉沉地耷拉下來，她在徹底閉上眼睛之前，打開了頭盔的防禦模式，防禦距離設置為一米。

一米的距離，足夠她逃生，也足夠她反擊了。

房屋智能系統模拟出來的時鐘聲在客廳單調地回響，地下室沒有任何窗戶，看不到夜色。

如果長期待在這樣封閉的房屋裡，恐怕會喪失對時間的感知能力。

俞靈把整個身體都埋在被子後方，生命檢測系統同樣能夠監測到她平穩的呼吸。

一個矮矮的身影躲避光源，從其中一間卧室緩緩移動到客廳裡。

隻有地面上投落下來的影子在晃蕩，這具小小身影手裡緊握着一把鋒利的刀，接近俞靈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而俞靈是被刀刃反射出來的白光晃醒的。

她早在影子出現時就醒了過來，但是并沒有睜開眼睛。

随着持刀者悄無聲息地靠近，俞靈眼皮輕輕顫動，藏在被子下的手正在遠程操控頭盔面闆。

隻有她能夠聽到頭盔發出的警報聲。

【目标已進入危險距離，請立即啟動防禦。】

她眯着眼，借着頭盔内部微弱的光源，觀察那個身影。

是一個小女孩，個頭大概隻到俞靈的肋骨，腳上沒有穿拖鞋，隻套着一雙毛線襪，踩在隔音地闆上，幾乎沒有聲響。

女孩的眼神并不像泰莎那般空洞無光，反而散發着一股冷冰冰的殺氣，完全沒有這個年紀的小孩該有的純真。

她直勾勾地注視着俞靈，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刀。

“……晴晴？”俞靈并未在意一個小孩子的攻擊，反而很疑惑地睜大眼睛。

女孩表情出現了片刻的驚訝，随即表情更加兇狠，垂直落下刀子。

俞靈這才翻身閃躲，顧及對方是小孩子，并未動真格，隻是用手臂格擋。

不過，晴晴的力氣比她想象中要大。

如果忽略這裡是個污染程序空間，俞靈甚至可以猜測她身上攜帶了巨力的異能。

晴晴攻擊的手法完全貼合案件報告裡“俞靈屍體”腹部中刀的描述。

俞靈在打架方面還沒遇到過對手，她迅速滾下沙發，借助桌椅作為她抵擋攻擊的障礙物。

水果刀深深捅破了沙發墊，内容物的仿生棉花像快速膨脹的雲朵，在沙發上爆炸開來。

晴晴用力拔出刀，扭過身子，惡狠狠地盯着俞靈，她發出一陣沙啞的低吼聲。

“你，去死！”

俞靈試圖去理解污染程序的邏輯，不過小女孩的仇恨根本毫無緣由，她試圖與對方溝通：“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晴晴沒有回答，而是抓着刀子再度朝俞靈撲來。

她本不想對小孩子下手，晴晴隻是被污染的人，跟泰莎一樣，雖然不知道她們在污染空間之外是死是活，但在這裡顯然還是有血有肉的軀體。

俞靈抓來凳子，平行掃過女孩的肩膀，試圖将她擊倒。

可在凳子腿即将挨到晴晴胳膊時，這小女孩竟然曲起手肘，刀尖迅速轉向，凳子掃過的力量恰好讓利刃刺入自己的胸膛。

俞靈：“呃。”

廢土世界的小孩從會走路開始，就會接受體能與戰鬥方面的訓練，俞靈活了二十五年，還沒見過打架這麼菜的人。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跑過來，探查女孩的呼吸。

愈合劑還未來得及從口袋中掏出，耳畔響起了系統無情的機械播報。

任務系統：【檢測到非關聯人員死亡，任務失敗！】

嗡地一下，整個任務系統的界面變成了灰色。

任憑俞靈觸擊哪個模塊，都沒有反應。

隻有頭盔系統尚且平靜的嗓音在響：“我好像在懸賞論壇裡看到你的消息了。”

任務系統隻有在成功或失敗兩種前提下，會通知給所有賞金者。

俞靈滿臉問号，甚至都來不及去想這個消息在論壇裡會引起多大轟動。

鼎鼎有名的賞金榜榜一大佬，竟然在接收任務後不足24小時便失敗了。

俞靈的第一反應是，她完蛋了。

這小孩的突然死亡跟碰瓷似的，她掄椅子的力道還不如跟俞旋風玩過肩摔時大，俞旋風那個病秧子都能承受得了，這個力大無窮的小孩怎麼會突然死亡呢？

好消息是次日的新聞裡，屍體的角色不是俞靈。

壞消息是任務失敗了，俞靈即将面臨比死亡更恐怖的懲罰。

十多年的懸賞經驗，她從沒失手過。

自從出現了不正常邏輯的污染空間後，她明顯感到力不從心。

這裡不能單純靠武力掃平一切，有時候還會遭到反噬，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盡量摸清污染源的底層邏輯。

就像必須把繁瑣的程序分解為一串串代碼一樣，她也終于明白，這個地方危險在哪裡。

像是未知的解謎遊戲，不清楚什麼會觸發任務失敗。

至于任務失敗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