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死亡。

她不懼怕死亡。

她怕的是——

失去大腦。

賞金任務系統是直接嵌入在腦部的，為了避免出現賞金者跑路的事件，當系統自動判定失敗後，會釋放一種神經毒素，令人在短短幾秒内精神崩潰，喪失記憶，産生強烈的幻聽與幻視。

賞金者隻能在痛苦的幻覺中無限循環，進而喪失認知功能，直到大腦完全退化，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在漫長的時間裡毫無尊嚴地走向死亡。

俞靈不想當一個失去大腦的智障，這比讓她去死更絕望。

她可以死，但她的大腦不能比心髒先停止運轉，她的身體不可以脫離自己的掌控。

頭盔：“您看上去有些沮喪，需要我為您啟動輿論公關闆塊的建議嗎？這項功能您前不久剛使用過。”

俞靈沒心情聽這家夥的電子玩笑，她手腳冰冷發麻。

難道要這樣坐以待斃，等着神經毒素被注入進體内嗎?

俞靈從未了解過任務失敗者的案例，也壓根不清楚神經毒素會在何時釋放。

她能暫時挖開自己的腦子，等毒素釋放完了再按回去嗎。

俞靈感覺自己能産生這種瘋狂想法，已經不太正常了。

她忍耐着心率失常帶來的震顫感，低聲說：“喂，能檢測一下我的精神狀态嗎？”

頭盔發出思考的聲音：“嗯……讓我看看，實時監測數據顯示，您有點緊張，精神指數仍然在正常範圍内，如果您還是感覺不适，可以服用一支精神穩定劑。”

頭盔輕描淡寫的表述，仿佛在暗示俞靈，她心理強大到完全不需要做精神方面的檢測。

俞靈：“……”

“如果說我馬上會精神失常，瘋癫犯傻，你信麼？”

頭盔：“哈哈，感謝您為我的廢土笑話素材庫填充素材。”

俞靈咬住牙關：“我發誓，如果我之後沒死，我會當着你主人的面，親手拆掉你的主機。”

畫風向來嚴肅的頭盔面闆忽然彈出一段巨大的符号。

【:(】。

俞靈覺得，這家夥系統升級完，真的不太一樣了，越來越像個人，而且有時候很氣人。

腳底傳來震蕩，周遭的場景在越來越強的光暈中變得模糊。

正當俞靈以為這是任務系統釋放神經毒素的前兆時，系統冷不丁又發話了。

【第一次任務失敗，檢測到您有積分可兌換，是否開啟第二次嘗試？】

俞靈已經對着自己額頭舉起了槍，扣動扳機的手指恰好在聽到問話時猛地抽了一抽。

她以為自己眼花：“我還能有第二次嘗試的機會？”

系統：【是的，您不知道嗎？】

雖然系統的語氣一成不變，但俞靈還是品味出一絲微妙的嘲諷。

大起大落後，人一般都會瘋瘋癫癫的，就像俞靈此刻，竟然笑了出來：“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任務失敗也不會立刻接受懲罰？”

系統：【兩年前還是這樣，不過現在任務系統也全面升級過，從闖關制改為積分制，隻有在失敗後積分不足以重啟任務時，才會觸發懲罰機制。】

系統：【該算法能夠降低賞金者因犯低級失誤而被誤殺的損失，更符合保留優質賞金者人才的目标。不過算法不能保證您在多次觸犯低級失誤後，還能有資格在懸賞榜上。】

俞靈這次聽出來了，這破系統就是在嘲諷她。

與此同時，系統十分細節地将當前懸賞榜單羅列在俞靈面前，她的積分排名後面跟了一個紅色的下箭頭，雖然跟第二名還是斷層的差距，但足以讓論壇八卦貼爆到熱一了。

這比遭到同行偷襲還要恥辱。

俞靈忍下心中不快：“我的積分還能換幾次重刷任務的機會？”

系統：【無法告知。】

俞靈：“……”

她現在想拆掉主機的另有其“人”。

由于兩個系統不互通，她還能在耳朵裡聽到頭盔微弱的笑聲，這個情商闆塊幾乎為負的ai竟然還在回味剛才的廢土笑話。

系統：【請賞金者進行确認，是否用積分兌換第二次任務機會？】

俞靈直接回答：“是。”

這問題有種在問白癡的感覺，不兌換難道讓她直接毒發不成？

系統：【已獲得開啟第二次任務的機會，您有一天的時間緩沖，是否需要……】

俞靈打斷它：“直接開始吧。”

她不信，也不甘心。

一個連攻擊都還沒對她展開的污染空間，她不能因為左腳先邁入門檻而被趕走。

系統：【好的。】

灰色的任務面闆重新恢複了光芒，顯示的任務列表跟俞靈踏入程序空間之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