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靈感知到一股異樣沉重的情緒流淌在兩人皮膚接觸的地方，她彎起眼睛笑了笑：“幹嘛這麼沮喪？我也不是本來意義上的自己啊，我還是個bug呢。”

天知道她為這bug受過多少折磨，又得到了多少能力，她對這異能又愛又恨，不過對于末日當頭的人們來說，“永生”仍然是到死都要追求的目标。

會不會已經有人發現了？

就像溫序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察出異常那樣。

俞靈瞬間想到了一個人，跟溫序地位相當，能力尚未知，但一定也不好對付。

她對那人的印象隻有神秘的面具和一筆簽名。

Win。

第一次踏進地下室時，俞靈曾感受過一股詭異的監視感。不知是來自雇主，還是更高層級的人。

那道視線很貪婪陰冷，似乎想要研究她。

不過沒關系，到最後誰研究誰還不一定呢。

俞靈故作輕松道：“既然你說我跟基地核心程序連通的部分有第一基地的痕迹，那說不定我們還曾經在第一基地遇到過呢。”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溫序淺淺扯了下嘴角，展示出一個不太習慣的微笑。

俞靈從污染空間出來後，精神狀态不佳，笑過之後便老老實實縮進毛毯裡。

一時間，飛行器裡隻有滴滴答答的儀表聲和俞靈時不時忍痛的吸氣聲。

“真不需要安眠藥劑嗎？止痛劑已經注射最大劑量了。”溫序手離開了操作屏，探過身來為俞靈調試輸液的頻率。

俞靈強撐着，氣息有些亂了：“因為不死，有時候甚至感知不到我活着，隻有現在這樣，我能清楚聽到我的呼吸聲，還有血液流動的聲音，以及可憐心髒的微弱跳動。”

“如果不是被判定為需要銷毀的不死bug，我早就在基因篩查那步死了。有失就有得，我為不死付出點痛苦的代價，這不是很正常？”

俞靈說到最後已經完全是氣聲。

溫序不得不想辦法讓她閉上嘴巴休息。

他替俞靈掖了掖毛毯角：“請穩定一下情緒，其實，基因篩查的最初目的不是為了優勝劣汰，隻是最大化保證在第九基地誕生的人類是安全、健康的。”

而精英篩選也隻是為參天塔選拔人才提供參考，畢竟需要有足夠強大的人支撐起運轉基地系統的重任。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味。

是第一基地覆滅導緻整座基地資源虧空，所以管理者逐步讓權，把經營一些維持人類生計的大廠移交給财團嗎……

俞靈很輕微地聳了聳睫毛：“看來還是得有錢才爽。”

溫序為她的結論彎了彎唇角，也開起玩笑：“所以我很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什麼意思，你不願意當創世主嗎？”

隻手遮天、統治萬物的類神。

溫序微笑：“那樣賺不到錢的，隻會虧錢。”

嚴重點甚至得把命也賠進去。

完全是虧本買賣啊。

俞靈在左一句右一句的玩笑中逐漸生出困意，溫序又把飛行器在低空開得十分平穩緩慢。

她打起精神問道：“那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傳聞讓參天塔都畏懼的财團可是忍不住要出手了，我嚴重懷疑有人在以我的bug為目标。”

“嗯，”溫序顯然也早就知道，“還記得險些被你誤會的人類清除計劃嗎？方案不可能隻有一種，據我所知，目前還有股強大勢力，試圖完成一項離譜的造神計劃。”

“至于如何創造，恐怕要把整座第九基地用來給所謂的神明獻祭。”

果然瘋癫是沒有上限的！

俞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扯到傷處，令她痛苦地皺起眉。

“要想知道計劃詳情，我必須找到被封存起來關于第一基地的那些記憶。”溫序說。

怪不得他對第一基地相關的事情那麼感興趣，俞靈當時還天真地以為這位受了刺激的創世主想跟基地同歸于盡呢。

“我們需要找到第一基地真正覆滅的原因。”俞靈說。

溫序盯着她逐漸恢複精神的眼睛，忽然擡起掌心，将其輕輕覆蓋。

“等你傷好之後我們再詳談吧，現在并不是頭腦風暴的合适時機。”

俞靈為他強行讓自己“關機”的舉動感到不滿，但無奈全身無法動彈，隻好瘋狂用睫毛撓他掌心，以表達抗議。

等她傷好，那算什麼具體時機？

他很少說這麼模糊的詞語，平常就連會議都得精确到分鐘的人，竟然能容忍一個不确切的時間。

俞靈替他做決定：“那就等我參加完庭審之後吧。你會去嗎？”

溫序搖頭，撤開手掌：“我無法進入那些地方。”

俞靈很識趣地閉上嘴。

那些地方，但凡是參天塔認為會威脅到官員們權威的地方，都不許溫序靠近。

她都能想象到，溫序剛邁開步子，頸部的控制器就瘋狂地驚叫起來。

一群膽小且可惡的人。

艙内重回寂靜，之後俞靈無論問什麼溫序都不肯搭理她了，像是鐵了心要她閉眼休息。

她隻好安心閉上眼睛，一覺就睡到了三天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