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注定是這個輪回，也從來如此。

滅亡，新生，滅亡，更替。

新的代替舊的，但新的也終将會成為舊的。

“溫序，我還真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悲觀的想法。”俞靈注視着他被陽光照耀的臉說。

溫序默默摘下手環，他看上去也萬分疲憊：“畢竟這是我記憶裡努力多次但也失敗多次的事實。”

俞靈不解：“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向全人類公布基地即将滅亡的預言？”

如果都早一點知道……早一點準備……她及時打斷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那可是末日啊，人類掙紮數次都沒能躲過的命運。或許當今創世主們都是一樣的想法，既然末日逃不掉，那不如先保護一部分，隻要延續人類文明的火苗不熄滅，人類永遠有重新主宰世界的希望。

好奇怪，俞靈揉了揉臉。

她竟然會用“主宰”這個詞，就好像自己也變成了人類中的一員。

她明明是個系統bug來着。

“你都說了那隻是預言。”

溫序打斷了她的思緒，說：“我們不能讓所有人都失去希望。那将導緻整個基地的混亂，末日或許會提前。”

而他此刻最不想要的，就是末日。

溫序彎下身，從桌子底下拉出一個醫療箱 ，從裡面熟悉地翻出兩支精神愈合劑，掰開其中一支遞給俞靈：“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定會到來的死亡。”

“附近售賣點隻剩了草莓味，勉強用吧。”

俞靈先是說了聲謝謝，随後反駁道：“可就算沒有末日，人也注定會有死亡的一天。”

與其像個孩子一樣被領頭人蒙在幻想的鼓裡，不如趁早面對現實。

“可你出現了，”溫序将針刺入太陽穴時，眉頭都沒皺一下，他隻是注視着俞靈的雙眼，“你是站在死亡對立面的，你給了大家希望。”

兩對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彼此，彼此的影像仿佛要在黑暗的星辰中燃燒。

良久，溫序再開口時，已經褪去了疲憊，聲色如平常一般冷靜。

“俞靈，你是心軟了嗎？”

心軟？

這個詞不存在她的身上。

俞靈緩慢地眨了下眼，正在感受精神愈合劑逐漸讓她焦躁的心情平複下來。

她也冷靜地回答：“不是心軟，而是不理解你們的做法。這好像是個錯誤的選項。”

“所以我離開了那裡。”溫序補充。

俞靈一怔，又扭回頭。

溫序臉上帶着很淡的笑意，幾乎轉瞬即逝。

不同于以往，他這次的語氣沒那麼笃定。

“所以我想嘗試一條新的路，風險很大，所以需要犧牲者越少越好。”

在目前已知的第二次末日之前，溫序再一次做出了犧牲自己的決定。

上一次，是在第一基地，剛剛過完十九歲生日的他，給自己的禮物是一份實驗供體捐獻協議。

這太瘋狂了。

像是已經習慣了死亡與痛苦，溫序對此并未有什麼特殊反應，按常人的認知，當一個人決定貢獻出生命的那一刻，往往會先把自己感動。

可溫序卻像是完全不在乎一樣。

他垂眼，看了看手環上顯示的時間，已經七點鐘了。

“今天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我們休息兩個小時後再出發，可以嗎？”

俞靈從桌面拿起那張手寫的合作意向書，用頭盔掃描留下一份電子版本後，把原本放進了空間立方中。

溫序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很有趣的工具。”

“它算是我的移動保險櫃，必要時能把我們兩人一起裝進去保命。”俞靈解釋道。

這是她花了大價錢買的東西，她對自己所有物中昂貴的東西總是有很充足的分享欲。

“多謝。”溫序忽然沒來由地道了聲謝。

俞靈抛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聽到他似笑非笑地解釋：“我忽然想通了之前一直沒搞懂的疑案。”

“當初你是如何在守衛所的人像錄入儀和精密到無死角的監控下逃脫的，我好像猜到了。”

俞靈表情凝滞了一瞬。

溫序哪裡都挺完美的，除了記性太好導緻仇也記得深這一點。

“提醒一下，我們現在是合作關系，翻舊賬會導緻我消極怠工。”

溫序淺淺一笑：“看來我猜到了正确答案。不過别誤會，我隻是求知欲比較強。”

“那樣最好，”俞靈皮笑肉不笑道，她翻了翻合作書上的衆多事項，挑了其中一個說，“不如我們就先完成這一項内容吧。”

“給前任創世主做一個開顱手術，檢查一下他的腦子有沒有出現問題。”

“來吧。”

俞靈朝溫序攤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