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靈撿東西時,耳朵裡還充斥着揚·書勒的傾訴。
“我隻是個打工人,需要絞盡腦汁想各種奇葩創意,每周必須至少上報一條idea,否則會被扣績效。連續三次被考核,我就會被優化,拿錢走人。可家裡還有父母和弟弟,我承擔着全家的經濟壓力,我不能被開除。”
“我不像你們有好的基因,有賺錢的天賦,又那麼幸運得到一份衣食無憂的穩定工作。每天我都在焦慮,會不會有人頂替我的位置,能擁有一份工作實在是太不容易了,你知道嗎?我拼了老命考入一個學校,在那裡學習了快八年才成功畢業,我以為我的學曆在城防區已經夠用了。”
“可是……”
可是他仍然找不到工作。
他體質很弱小,年齡又比同期大,如果沒有點“不可替代”的特長,又怎麼能被考核制度如此嚴苛的世特駿公司錄用呢?
他感覺自己像一條不斷被擠壓腹部的魚,拼命往外吐東西,不管好的壞的,隻為了能在每個“死亡周日”的總結會上,順利地“存活”下來。
而所謂的“寄生眼球”,隻不過是他衆多垃圾提案中的一個而已。
“對不起,項目最終并不是我推進的,那天例會我并沒有參加,我因為食物中毒暈倒在宿舍裡,曠了半天工,結果下午就收到了人事發來的郵件,我被開除了。”
溫序:“所以在流程裡查不到那份策劃的提交記錄,對嗎?”
揚·書勒點點頭:“我真的不知道它最終會變成那樣子,我真該死……”
“先别想着死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想。”俞靈突然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她表情有些古怪,左手緊緊攥着某個金屬質地的東西。
溫序一眼看出異樣:“那是什麼?芯片嗎。”
俞靈:“從面罩裡掉出來的,我懷疑蟒蛇肚子裡應該不止有——”
“給我!”
揚·書勒忽然朝俞靈的方向撲過去,結果半路沒了力氣,栽倒在雪地裡。
“請還給我,那是我朋友的芯片,他已經死了。”
他急切哀求的表情像是在說,那東西對你們沒價值的,請還給我吧,它對我而言很重要。
俞靈掌心翻轉,芯片卻并沒有掉到地上,反而被什麼東西黏住了一樣,在手底下晃晃悠悠的。
隔了一會兒,俞靈才停止了把它當悠悠球玩的動作,皺着眉遺憾道:“沒被污染過的竟然吃不了。”
揚·書勒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吃……吃什麼?
俞靈沒有理他,隻是研究着手裡的小東西,思索着該怎麼撬開它。
“我可以讀取,用比較正常的方式。”溫序輕輕地補充。
俞靈順勢将芯片抛給溫序,揚·書勒在空中無助地抓了抓手,随後認命般看着眼前這兩個“怪物”擺弄它,小心翼翼地解釋:“那位朋友隻是位探險家,應該跟你們想調查的案子無關。”
“或許你想錯了。”溫序的表情也逐漸凝重。
他盯着儀器解碼出來的信息,這枚芯片的主人,名叫邱燃。
又是一位熟人。
“你說他是位探險者?”溫序幽沉的目光掃在揚·書勒臉上,似乎在觀察他的表情,“那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他的另一個身份?”
“比如,專門幫助想要進入黑市交易的人打開那些程序空間的通道。”
揚·書勒瞪大了眼睛:“不……”
俞靈當然也有印象。
這片雪山之地,連接着一片冰冷的海灘,那上面有座垃圾銷毀站,而最初帶她來到這裡的人,正是邱燃。
如果按這個邏輯,她所在的空間應該也被跟黑市的通道有某種連接。
分别前,邱燃曾說自己要去那片“活着的”黑色雪峰,尋找一點異種的血液。
或許就是在那路途中,遇到了手無寸鐵的揚·書勒,善良的邱燃拉了他一把,讓他與自己同行。
之後,意外發生了。
俞靈在腦中猜測着,而揚·書勒之後的話跟她預料的差不多。
“那個探險者說,他喜歡讀書人,聽說我做過研發者,還發明過許多東西,路途中還幫他修複了防護服上的bug,對我特别信任。我當時很怕他丢下我,我對這一片完全不熟悉,至少跟着他還能有條活路,所以聊天的時候難免添油加醋,吹牛自誇,好讓他認為我有價值……”
“可誰知道我們剛抵達雪峰,就被那異種盯上了。他當時抱着剛修好的防護服,把那些随身帶的儀器一股腦砸向我,自己被抓走了。”
“我堅持躲了三天,後來實在餓得不行,想繞到山後去垃圾堆裡找點吃的。”
“結果……”
他去的時間比較倒黴,怪物剛好開飯。
“芯片是我在異種肚子裡撿到的,他大概已經……被消化了。”
沒有防護服的保護,被胃中酸液消化是必然的事實。
*
世界直播間。
孟知星講到中途有些口幹舌燥,她停頓下來,一邊喝水,一邊觀察不太清晰的直播畫面。
實時觀看直播的人數隻增不減,她的通訊電話已經被打爆,孟知星所幸屏蔽掉了除溫序以外的所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