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的身份隻是創世主團隊的隊員，隻聽命于隊長的指令。

該說蟒蛇腹中那個倒黴蛋福大命大嗎，被吞了還能活下來。但凡在那裡的不是俞靈和溫序，他沒機會還能喘氣到現在。

耳朵裡并沒有傳來新指令，她很耐心地等待，等待之餘不忘充當一名臨時的新聞記者，替大家轉播畫面中的内容。

得知揚·書勒獲救的消息，烏煙瘴氣的彈幕也終于團結地發起祝賀。

就算大家吵得再兇，也都清醒地知道，今日被救者是揚·書勒，或許明日就是自己。

這些危機近在咫尺，甚至比陰晴不定的雨季更有可能降臨。

相比于每日活在恐慌裡的年輕人，那些經曆過一次末日的年長者對此表現得格外從容。

比如文一。

她正在家中用全息投影觀看實時直播。

招雲在一旁緊張地磨牙，文一從容不迫地拿來從市場買的仿生餅幹邊角料遞給她。

“這包裝超難開的，看你牙口這麼好，幫個忙，把它咬開吧。”

招雲當然聽得出老太太的玩笑，但是無心回應。

她不會認錯，畫面裡那兩個全副武裝的家夥，肯定是俞靈和溫序。

不會有别人能闖進那種地方，還能聯絡到商政兩方的大佬一起替她直播，除了俞靈，她想不到第二個能這麼瘋狂的人。

“你都不替她緊張嗎？那裡有去無回。”招雲把被汗浸濕的毛巾丢到桌上，又拆開一包新的紙巾。

文一呵呵笑了兩聲，自己掏出剪刀，一邊劃開餅幹包裝，一邊在嘩啦啦的塑料聲響中說道：“你緊張有什麼用呢？又不能代替她來行動。對了，電視裡這地方，是不是就是小魚說的，能看到極光的地方？”

“馬上天黑了，我們再等等，說不定能看到你夢寐以求的極光呢。”

“都什麼時候了，哪裡有心情看什麼極光啊。”招雲頭疼地搓着臉，她跟這老太太實在聊不到一起去，兩人之間橫亘着近百年的代溝，文一嘴裡很多舊世界的詞彙，比如“電視”，更是聞所未聞，她需要反應很久才能夠理解意思。

相反，那個整天抱着一盆花跑來跑去的小孩，跟這老太太更合得來。

要不是她被困在這棟樓裡，跟極地玫瑰的人斷了聯絡，也不至于這麼憋屈，隻能在直播間裡發發沒用的彈幕。

“奶奶！我要吃餅幹！”俞旋風澆完花，連手都沒擦幹就撲進沙發裡。

招雲很自然地挪到角落，給她騰開一片胡鬧的空間。

“奶奶年紀大了，看不清，不如你幫奶奶拆包裝？”

“好哎！”

俞旋風把花端端正正地擺在茶幾正中央，滿是炫耀的語氣：“奶奶你看，它又開花了。”

“嗯，真漂亮。”文一笑着眯起了眼：“早年間我跟着遠征隊伍橫跨沙漠區，遷徙到這裡時，聽過沙漠裡的一個古老傳聞。”

俞旋風來了興趣，原本還亂瞟直播間的眼睛一下子固定在了文一的臉上。

文一側了側身，正好擋住直播畫面裡被放大的俞靈身影，開始講起她的故事。

“聽說，末日首次降臨是因為酸雨破壞了地表80%的植物，沒有了植物，環境迅速惡化，沒多久，災難便接踵而至。”

“所以傳聞說，能夠種出植物的人都是被神明所庇佑的，她會無災無難、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

俞旋風眨了眨眼，轉頭盯着那盆盛開的火紅玫瑰。

“那等它結了種子，奶奶您也種一盆吧。”

“還有招雲姐姐。”

“我們都圖個平安。”

招雲原本還想冷嘲熱諷幾句，可對上俞旋風真摯的表情，忽然有點愧疚。

她僵硬地扭了扭脖子，說：“我種不出來的。”

“為什麼？”俞旋風不解。

“因為……”招雲盯着光幕裡那兩道生在解剖異種的身影，攥緊十指道：“我破壞過植物，很多很多，數不勝數。”

“為什麼！”

“因為要拿來做研究。植物身上有很多能夠延長人類壽命、甚至能夠保命的物質。我們需要它們，無論是提取那些物質，還是用于合成，都需要将它們從原本的生活環境裡拿出來，一一破壞，它們之中，最不幸的就是被做成标本。”

“為什麼要把它們做成标本？”

“為了人類可笑的延續。”招雲沒意識到自己語氣已經變得冰冷。

俞旋風卻并沒有被吓到，反而認真思索起來。

“那就是說，你是為了讓大家活下去才破壞的植物？”

“嗯。”

俞旋風忽然微笑起來，用她極富欺騙性的天真臉孔說：“如果隻是這樣，我想，植物會原諒你的。”

“……什麼？”招雲眸光震顫，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這個坐下來才剛到她肩膀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