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仁俊在一旁無語地翻白眼，她則笑眯眯地湊到聽筒旁，回怼尾巴翹上天的小屁孩：“不好意思，我不花未成年的錢。”

“你、你不是說過我在中國已經成年了嗎？”

姜北穗在短短一通電話的時間裡第二次開始懷疑她是否失過憶，她怎麼感覺再過二十年她也會把樸志晟當作永恒的未成年：“我有跟你強調過？”

“那可能就是仁俊哥或者辰樂跟我講的吧……”

眼瞧着這你一言我一語的，年齡讨論還打不住了，黃仁俊輕聲打斷對話：“志晟，志晟啊。渽民和Jeno都不在家，你如果要下樓記得帶鑰匙，還有離那群瘋子遠一點。算了，你幹脆别下來了，在家裡好好坐着，我們要到了告訴你。”

“好吧，仁俊哥。”

半小時後，樸志晟身體力行為二人表演了閉着耳朵生活的日常，在小區後門穿着全世界最顯眼的黑白格子衫來回踱步，一與她對上視線便高興地揮起手：“在這裡！”

優越于尋常人的高挑清瘦身形，在這個快節奏時代少見的白色長線耳機，如此經典的穿搭造型，以及死腦筋站在那裡等待和舉手投足間的小動作……姜北穗離了八百米遠都能認出來這是樸志晟。

……就這樣還不被瞬間包圍嗎，她該評價這批私生腦子是真的不大好用，還是誇S.M最近真的在保護藝人隐私上砸了很多錢？

“别揮了你。”黃仁俊顯然也急火攻心，三兩步走過去按住他胳膊，目光迅速略過相對僻靜的小區後院，語氣到底沒生硬起來：“我不是讓你在家裡待着嗎？你躲門崗那裡算什麼，怎麼不直接走到大街上晃蕩去？”

“我怕北穗姐看不到我。”他熟練地躲到姜北穗身側半步，這會兒才想起手忙腳亂地摘下耳機，結果不幸地與口罩束線攪作一團，于是又由笑容滿面轉變為慌張起來：“而且我、诶這個怎麼回事……我不是戴口罩和眼鏡了嘛？在視覺上會降低他們的敏銳度！”

“并不會。”姜北穗憋了半晌的笑，這會兒實在看不下去，拍了拍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示意他挪開：“别忙活了，我幫你解。”

“好的。”他聽話地垂下在做無用功的胳膊，闆闆正正地在她面前站直立了軍姿，昂首挺胸手貼褲線。少年好似一株青蔥生長的小白楊，盡管在理解詞句上多年都不見長進，被姜北穗一記無奈的眼神瞟過去：“你站那麼直幹嘛？我也有身高不夠用的時候。”

欲言又止了幾刻的黃仁俊在這時選擇了閉上嘴巴，他即便是想，現在也突然不願意去接手這個問題了。

“哦哦，好的。”樸志晟又應，順從地垂下腦袋，一頭蓬蓬松松的黑毛便落到了她眼前。姜北穗顧不上想太多，隻能說人類文明的推進都是有迹可循，淘汰有線耳機絕對是曆史的必然——怎麼會有一種東西愚蠢到反反複複給自己打結啊！

手指蹭過他的耳朵，那有一處算不上柔軟的骨頭，她忽然因為那皮膚處過高的溫度想起了些無根無據的傳言。按照當下的手感，那樸志晟脾氣大抵算是執拗的，現實裡他也的确是好難改變想法的性格，總是表面溫順内心反骨，稱不上聽話的小孩。

她替他解下耳機的一刻也将半邊口罩摘了下來，順手要為他戴上的瞬間，樸志晟自然地小幅度起身。早春的幾縷風吹開他當下有些過長的薄劉海，極為合适的金屬框眼鏡架在那完美的鼻骨上；她看到了他藏在薄薄鏡片後溫潤的笑意，以及難以道明的湧動眸光。

對于任何懂得隐藏情緒的人而言，也許再稱作小孩子，已經不屬于那麼貼切的形容了。

“久别重逢也是喜，小孩子見了心愛玩具、捕食的花蛇遇到落單的白兔，不都會眼前放光嗎。”

“——你又怎麼知道，他隸屬哪一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