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餓。”又依着她的口味點了兩份壽司的金廷祐如是說道,那在食物面前能夠放下筷子的鄭重模樣着實有些令人感動,姜北穗不由得擡了擡眉。見她始終都沒多大反應,金廷祐眉目又沮喪地耷下來:“我看到你在這裡,找了好幾間包廂才追過來的,還跟推錯門的房間客人一個勁兒道歉來着。”
她好端端地坐在包間裡,金廷祐還能從牆壁的縫隙裡窺見她的身影了不成?姜北穗沒有用什麼定位軟件的習慣,又的确許久沒同他正經講過話了;她意識到了事情的反常性,可實在懶得去思索,更不想和金廷祐就這場十分刻意的偶遇展開興味盎然的讨論。
“沒事的,廷祐xi。”早就欣賞過他的各式花樣表演,姜北穗可謂是臉不紅心不跳,不緊不慢地吐出來這麼一句:“來了就坐吧,你不用跟我交代這些。”
她好像并不太擅長陰陽怪氣,或者學着他鬧别扭時那生冷的語氣太過矯作,金廷祐竟然顯得有點高興。看起來他确實不餓,不然也不會心不在焉地翻了幾下菜牌,視線卻始終粘連在她身上:“北穗,北穗,你是和朋友來吃的飯嗎?”
像小狗趨近主人一樣,金廷祐不自覺地就将身子向前傾着,如此努力地縮短兩人之間的物理距離。面對他若無其事的殷切發問,姜北穗先是少許茫然,随即始于晨間、樸志晟,和鲷魚燒的疲倦感又鋪天蓋地湧上來,難道隻有她一人對裝傻此事深惡痛絕:“在此之前我想問一下,你酒醒了嗎?”
現在的語氣稱不上是生氣,姜北穗願命名為填飽肚子後情緒上相對應的飽和,而且她也不想和遠道而來的金廷祐吵架。在如此詭谲的心平氣和之下,揚言要跟她結束朋友關系并強吻她的惡犬終于被喚起了少許良知,難得乖覺地點頭:“對不起。”
不誠心。姜北穗後知後覺地發現是她給自己營造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既想氣急敗壞地和金廷祐挑明事端,又根本無法從根源解決麻煩。早就說了,跟醉鬼不能多做計較,可她偏偏就咽不下那委屈;聽金廷祐這樣道歉,莫名其妙地火氣更甚。
就是不知道在氣他心懷鬼胎還不知悔改,還是氣他沒出息地一遍遍跑來在她面前低頭認錯,她還總該死的心軟!
看着回歸一次便又瘦了許多的金廷祐,姜北穗實在是無話可說。響了許多次的手機被她直接按了靜音鍵,她右眼皮正在不安地狂跳:“算了,算了。你到底要不要吃飯?”
金廷祐得到了豁免令似的,聞言嘿嘿一笑,終于認真讀起了菜牌。隻是沒過多久,他又擡頭打量着面前沒撤走的檸檬水,又執着地将話題兜回來:“你跟朋友約好一起來的呀?”
“嗯……不算是。”金廷祐投向玻璃杯的視線直勾勾,姜北穗以為他口渴:“他喝過了,你再點一杯吧。”
“我來之前剛喝了冰美式。”他神色一滞,開始自然地向她叙述:“對了,那天在公司門口碰見的你那個朋友,我看到他從這家飯店裡出來,然後去了對面的遊戲廳。”
怕她一時反應不過來,金廷祐追加了幾句情緒化的描述:“就是個子高高的,看起來有種壞男人的感覺,開着跑車來的那位。”
原來是這麼追過來的,姜南禾那厮的形象的确很難不引人注意。姜北穗用幹淨的勺子劃拉了兩下盤中剩下的幾塊酥肉,正準備答些什麼時,見還未點單的金廷祐再度熱切地望了過來:“你要吃嗎?”
見金廷祐無比自覺地将腦袋探過來,姜北穗也跟着條件反射,習慣性地舀了一塊肉給他,遞着勺子喂過去。她挂念的是再不吃就要涼了,卻沒意識到這個動作帶來的連鎖暧昧效應,尤其當他自然而然地咬住湯勺擡起清澈的上目線,她僵着胳膊不知所措的瞬間。
她堅持跟他隻做朋友是存在合理原因的,如果跳出這個身份哪怕一秒鐘的時間,姜北穗都會尴尬的無以複加。
在震耳欲聾的沉默之中,還是金廷祐有眼力見地伸手接過了勺子,語調很是輕快:“謝謝!我待會兒再管他們要一副餐具。”
“那你吃吧,我就先走了。”姜北穗終于尋了個台階下,盡管話講得十分沒有重點,還是在逃跑前倒豆子似的往外說:“等再叫人認出你是NCT成員就不好了,外面店鋪還擺着你的立牌,現在又跟我在一個包間吃飯……我現在先去前台結個賬,你再點自己的。”
“去找那個朋友嗎?”
他從始至終的重點就在這樣一件事上翻來覆去地執着,無論如何都能巧妙地圓回這個話題。姜北穗起初沒什麼警覺,方才便聽明白了他旁敲側擊的理由,隻是還不想回應罷了;反正是金廷祐親口說要結束關系,那姜南禾是弟弟還是她其他什麼人,本質上跟他毫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