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 ITZY—Love is]
鍋上熱着昨晚尚未喝完的粥,姜北穗将醬蟹在微波爐裡打了半分鐘有餘,準備摸上盤子試溫時,金廷祐已經先她一步伸出手端走:“别燙到你了。”
如此自然地環着她手腕拉開一點距離,袖口衣料也暧昧地相觸摩擦,金廷祐仍舊目不斜視、神态自若的。即便嘴上說了千百遍可憐,他卻從未真正意義上地後退哪怕一步,連耍了心眼進到她家裡也堂堂正正,自在到宛若新被任命的副主人。
他也知道自己又在無聲博弈中乘了上風。随時能訂到的熱餐,完全不必要的笨拙驚喜,金廷祐分明有千萬種平常體面的慶賀方式可以選擇,還是故意将手忙腳亂的真心包裝在禮盒裡等她拆開,精準狙擊上她好不容易收起的一絲恻隐。
姜北穗沒說什麼,隻是安靜地在他身後合上了微波爐櫃門。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廚房幾步,金廷祐乖順地将餐盤在桌上擺好,随即冷不丁地在她走近時轉身。姜北穗猝不及防地腳步一頓,虛虛地扶上了他肩膀急刹車,裝作沒瞧見他眼底亮起的光點:“怎麼了?”
他笑起來總是很好看,彎成簡單線條的漂亮眸子,亮在面頰上的一對可愛括弧,輕而易舉地将眉梢上揚的無名喜悅渲染進她的眼底。在她短暫緩沖的片刻,金廷祐也自然地環過她的頸彎,徹底抹殺了姜北穗一切後退的可能:“又能跟北穗一起過生日了,感到開心啊。”
分明遠看去就是一款飄搖的紙片小狗衣架,換上姜南禾的私服後金廷祐也是甩着寬大袖口、渾身摸不出沒幾兩肉的清瘦樣子,一伸手卻能毫不費力地将她圈在懷裡。嘟哝着的撒嬌尾音還響在耳畔,姜北穗不知她當下是否真的掙脫不得,他最擅長編織的溫柔陷阱。
誰會在套上厚重玩偶服前,還留着在脖頸處噴着香水的心眼——而這恰巧便是金廷祐做的荒唐事。溫柔的白檀香包裹住她的嗅覺五感,姜北穗無可奈何地歎了聲氣,還是執着地将橡皮糖一般黏糊的金廷祐推開兩步遠:“你再動手動腳,就别留下來給我過生日了。”
“不是啊,我沒有動手動腳。”即便面上委屈巴巴,金廷祐還是乖順地依着她的指示保持着距離,瞪大的眼睛無辜一眨:“是想要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作禮物來着。”
姜北穗腦袋一歪,丢了個眼神給桌上熱騰騰冒着白氣的醬蟹:“禮物已經給過了啊?”
他聲音輕輕的:“所以你還是要拒絕我嗎?”
又來了,她就知道,最先的糖衣炮彈與溫言軟語不過是他即将得寸進尺的鋪墊。姜北穗虛無地擡手撩了一把頭發,瞧了瞧目光炯炯的金廷祐,還是疲憊地對這一語雙關進行翻篇:“廷祐,是這樣的……不如我們先吃飯吧。”
“不要,我不餓。”出乎意料的,她這次連含糊的餘地都沒有,金廷祐拒絕地斬釘截鐵:“你先回答我。”
果然大費周章地登門造訪,不是簡單地為了降低她警惕而粉飾太平,金廷祐從來都沒歇過不斷動搖她的心思,對關系的患得患失抱着一種近似病态的執着。姜北穗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刻便開始感到頭痛:“回答你什麼?”
還以為他要噼裡啪啦甩出一大段令人頭暈目眩的質問,可見金廷祐欲言又止半晌,隻醞釀出半句沒頭沒尾的問話:“你,你不喜歡我嗎?”
正在姜北穗暴風思考中自動生成的托辭,在湧到嘴邊的一刻,因他小心翼翼的征詢而徹底說不出口。她望着金廷祐濕漉漉的眼睛,和下一秒便要耷拉下來的眉毛,第一反應竟還是想伸手替他順好蓬亂的頭毛,隻是她幸好并沒有那樣做。
“我喜歡,廷祐。”她停了停才說:“可是僅限于此了,我告訴過你的。”
興許這也算得上是某種默契,姜北穗面不改色地直言,而金廷祐也亦然波瀾不驚,唯獨清亮的聲線裡仍帶着不依不饒的執着:“為什麼?”
在從前的許多時刻,姜北穗都曾自作主張地怪責過金廷祐先行圖謀不軌,毀了她一段精心栽培的跨國友誼,變質成如今無比扭曲的糾纏關系。她又時常覺得金廷祐分明無罪,是她無數次閉起眼縱容着他微妙的越界行徑,卻從未看清過自己混沌的真心。
她愛金廷祐。她永遠偏愛盛夏裡踩着滑闆車、伴着涼風地朝她奔來的少年,會為了他的夢想年複一年地待在這無聊透頂的公司,更是會為一篇黑紙白字的通告而心髒抽痛,義無反顧地重新回到他身邊。在姜北穗雜亂無章的人生裡,金廷祐是無條件排在首列的計劃。
“既然喜歡我,那麼以前和現在,都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