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回門,您再睡可要誤了時辰。”
香桃前後叫了許多次,榻上之人一次又一次往裡滾,最終裹成蠶蛹狀,緊貼着牆面,仍是不肯起。
無奈地一跺腳,豁出去了,爬上床把薄被拽開。
青玥翻了個身把頭埋進枕頭,甕聲甕氣道:“别擾我,是他說繡不好荷包不許我出門嘛。”
“王爺已收拾妥當,遣人來催呢。”
以為香桃故意蒙騙,噘起嘴不情願道:“騙人。”
如此積極?他可不是肯遵規矩的人。
“奴婢沒騙您,雙水此刻正候在門外。”
聞聽雙水在,知曉是宇文皓的意思不假,然事出反常必有妖,青玥揉揉睡眼,終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緩緩坐了起來。
收拾妥當出門往外走,天色陰沉,冷風撲面而來,青玥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将領口緊了緊。
“奴婢再給您拿件披風。”不等回話,香桃快手快腳地跑回去,捧了件海棠紅的披風出來。
青玥實在不愛這鮮豔顔色,擰眉推拒,“不必了——阿嚏!”
身體卻很誠實地提醒她,莫任性。
“您還是披上吧。”香桃說着,輕輕替她披上。
王府門前整齊候着一排車駕,居首位的是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金絲鑲邊,紫色的帷幔在風中拂動。
後面則是幾輛裝滿裹着紅綢的大箱小箱。
青玥踏着腳凳上馬車,帷幔掀開,宇文皓果然已在其内,身着錦衣,神采奕奕,唇畔隐約挂着笑,似得意又似期待。
“王爺看起來心情不錯。”
宇文皓從書卷中掀起眼皮,聞言眉頭上揚,道:“天氣好。”
青玥揉了揉鼻子,憋回去一個即将打出的噴嚏,颔首不語。
車内布置雅緻,中間置有矮桌茶水,角落裡另放着幾卷書畫,她沒如此好興緻,兀自提壺倒一杯茶,雙手握着杯子遞在嘴邊小口抿着。心中暗自琢磨他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不自覺頻頻擡眼偷瞧。
“想看本王不必偷偷摸摸。”宇文皓目光未曾離開書卷,竟也感知到她的動作。
青玥絲毫不客氣,挺直了身闆正大光明盯着他,數一數二的俊朗面容,眉宇間分明得見喜色,仍有一股威嚴貴氣,讓人望而生畏。
相由心生,定是他脾氣暴躁之故。青玥暗自腹诽,目光緊啄在他身上。
“有一事想請問王爺。”青玥怎可能放過難得的好時機,試探着開口。
“說。”
“那支白玉簪,是不是落在您寝殿裡了。”
宇文皓放下書卷,悠悠道:“什麼白玉簪?”
“就是,就是上頭雕有兩隻蝴蝶,您見過的。”
“沒見過,不知道。”
想從他神色中判斷此言真假,注意到倏然沉下的嘴角。
知趣地止了問,移開目光,“既然王爺不知,那便算了。”
躲閃反倒激起宇文皓的興緻,丢開書卷,抱懷看着她,戲谑道:“這麼失望,那破爛對你很重要?”
“想拿去物歸原主的,找不到了。”
“為什麼要還?”
“本就不打算收的,是你非得奪過來。”
“奪過來便是本王的,東西是,你也是。”
“強詞奪理。”
一來一往辯不出高低,反惹他胡話戲弄,青玥扭頭看向車窗外,不再理他。
***
馬車到謝府。
宇文皓率先下馬,待青玥從車廂探出身子,一隻向上的掌心攤在她跟前,略一愣,擡眼看向它的主人。
宇文皓含笑注視着她。
忐忑地将手輕放在那溫暖掌中,被緊緊握住,在他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謝良宗夫婦攜謝淮候在門口迎接,身旁站着謝淮。見二人走近後,齊齊見禮。
君臣之禮先于父母子女,何況是天降的便宜女兒,青玥縱然别扭,仍維持着得體的微笑,受謝家人這一拜。
宇文皓自是泰然,甚至端出往常未有的客氣,虛一擡手,道:“勞嶽丈嶽母和尋文兄相候。”
謝宗良萬不敢真拿自己當甯王嶽丈,側身讓出一條道,謙卑地請王爺先行。
手指交握進青玥指間扣緊,牽着她一同往裡走。
……
因青玥晨起拖延,至謝府不多久已是開膳時辰,首次與甯王同席,謝家上下頗多拘束,既怕飯菜不合胃口怠慢,又恐說錯話觸怒貴人。
青玥夾在其中同樣不自在。
倒是宇文皓,興緻極高,席間給青玥夾菜喂飯,關懷備至。
天之驕子貼心到這份上,任誰看都是一對恩愛情深的良緣。
用過膳,蘇書容叫青玥到内堂叙話,笑容中盡是安慰,“看王爺如此了解你的喜好,想必是真用心的,我也放心些。”
青玥淡淡應是。
心道身邊全是他的耳目,可不了解嘛!照此說,對她最了解的,當屬影子。
“對了義母,”手指捏起衣裙一角揉搓,青玥抿了抿唇,狀似臨時起意,問:“前日偶然聽王爺提起,說我與阿姊容貌相似,是真的嗎?”
蘇書容伸出去端茶盞的手一顫,杯緣的水搖搖濺出,定了定神,揚手示退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