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餘他二人,宇文皓嚴肅神情未退,輕輕托起她的下巴,道:“都說你随性灑脫,在本王跟前裝樣,偷偷躲起來哭就是你的灑脫?”
青玥說不出話,隻忽閃着眼睛看他。
一個人讨生活自然要把脆弱之處藏起來,說來這道理還是宇文皓教的,何故反過來問她。
明明是一雙清澈無辜的眸,卻比最深沉的夜色都難看穿,喟然歎息,又道:“除了真相的打擊,是不是還傷心不能同謝淮在一起,恨本王壞了你們的姻緣。”
看似在問她,實是同自己說。
她卻給了意料之外的反應。
搖頭,又用嘴型說了個“不”字。
青玥并非怨天尤人的性子,路是自己選的,便不會怨怪旁人。
至于謝淮,感情對她而言是一件未曾接觸過的東西,很陌生。
非要說的話……像是抱着一個好看的罐子走了許久的路,一直不知道它能打開,直到罐子碎了,才發現裡面裝滿了糖,抿一口殘留的甜,開心又失落。
可是要繼續走下去,她需要的不是糖,是水。
她不喜喝水,但唯有水能止渴續命。
宇文皓還在為她的回答發愣,下一刻,人已經軟軟地貼上來,在他臉頰上輕啄一口。
随後用無比真誠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極力印證剛才的回答。
***
病中缺乏精神,不大一會兒青玥繼續躺平睡去,期間因吃藥用膳被叫醒過兩次,又被噩夢驚醒幾次,渾渾噩噩睡得時辰颠倒。
再次醒來是因屋外的驚雷,雷聲轟隆,驚得窗戶紙簌簌作響,她本能地裹緊被褥,卻怎麼也拽不動,睜開眼發現身邊還躺着一人。
正倚着床欄翻看書卷,裡衣的胸口處半開,露出結實的胸膛。
“你……”喉嚨還傷着,問話卡着出不來,迷茫的雙眼傳達疑惑。
宇文皓略會其意,理直氣壯說:“本王的寝殿,本王的床榻,本王的王妃,有何不妥嗎?”
“……”
青玥神識跟着清醒,思量确實沒什麼不妥,朝他擠出一抹笑做回應,翻身背對着他,閉眼裝睡。
宇文皓将視線移回書卷,壓了壓上揚的唇角,淡淡道:“怕打雷就過來抱緊。”
青玥無動于衷。
屋外的聲響愈發強烈,逐漸從淅淅瀝瀝轉變為霹靂啪嗒,聽起來勢頭兇猛,間歇性有瓦片碎落的聲音。
又一道雷鳴破空,劈開一道白光,青玥翻身圈上他的腰,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緊,把臉深埋在腰窩。
送上門的庇護,不用白不用。
微微挪動,試圖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握在書卷上的指節明顯收緊,胸膛起伏愈發不受克制,須臾,宇文皓輕咳一聲。
“别蹭。”
……
這一夜,外頭聲動如雷,寝殿内兩人睡的也不踏實。
翌日。
青玥聽香桃講才知,昨兒後半夜暴雨轉冰雹,砸落不少屋檐上的瓦片,上林苑的海棠碎落一地,連樹枝都被砸折好幾根。
不止如此,王府花園中還有不少花草樹木遭殃。
接下來的幾日,皆風雨不斷,夾雜着冰雹肆虐。
天氣怪異,青玥這場病亦愈發怪異,照太醫的囑咐服藥将養,卻反複高熱,身體一天比一天虛,遲遲不見好。
趙太醫冒雨來問診,面色一次比一次凝重。
短短幾日,冰雹砸塌農田屋舍不計其數。京郊北面河上堤壩也未能承擔起冰雹的侵襲,最終決堤,淹了沿河不少農田莊戶。
宇文皓聽着探子報回來的消息,心中逐漸生出不安。
腦海中第一反應,是天災!
應是受他重生且改變軌迹影響,上一世的天災提早了半年,原本的暴雪變為冰雹。
眉心刻出幾道深深的褶痕,心中憂慮漸沉,暗覺青玥的病情反複,同樣與他重生的改變有關。
讓他重生又妄圖把人再次從她身邊帶走,捉弄他麼?
妄想!他執意改變終局,天命能奈他何?
眸中殺意肆起,置于膝上的拳頭緊握,吩咐道:“國君庸碌,緻使天災,着人,把消息散布下去,鬧得越大越好。”
探子領命退下。
宇文皓笑意冷冽,盯着手中扳指自語:“皇兄呐皇兄,臣弟原想多陪你玩兒些日子的,奈何天意不允,怪不得臣弟心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潑髒水這一套當歸功于他們教得好。
太後和皇上怕宇文皓得封地後屯兵,留他在京,千防萬防,沒防住他在他們眼皮子養無數暗衛探子,且殺伐無情,做事雷厲。
不出兩日,坊間民怨四起。
欽天監苦守數個日月更替未參出門道,隻得含糊其詞向禦前回禀,戰戰兢兢言此次天降災害來得古怪,恐是上天預警。
方監正獻策:“可派皇親代天子巡查赈災,以示陛下愛民之心。”
為安撫民心,宇文曦思量再三,覺得唯有此法可行,皇親中論貴重,無人可及嫡親弟弟甯王。遂下诏召宇文皓進宮。
宇文皓以王妃抱恙多日,無心無力為由,再三将宣旨太監拒之門外。
宇文曦無奈,甯王的驕縱是他和母後一手慣出來的,國事為重,隻得親自擺架至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