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見?”青玥喉嚨見好,能說些簡短的句子,聽聞宇文皓頻頻拒見内侍,頗為不解。
趁赈災介入朝堂可是絕佳時機。
宇文皓重重地“哼”一聲,“想借本王籠絡民心,真當本王是任人擺布的棋子了。”
算盤打得叮當響,他豈能輕易讓他們如願。
“你打算如何?”
目露狡黠,“等獵物送上門。”
青玥眸光微閃,頃刻間讀懂了他的意圖,這是要皇帝來求他,小聲嘀咕:“真是瘋子。”
咫尺距離,宇文皓自然聽得見,擡手在她細嫩的臉蛋上輕捏一把,笑道:“知道就好。”
說話間,門房來報,聖駕已快至王府門前。
“這不就來了。”宇文皓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起身整理衣冠,淡淡吩咐:“走,去迎一迎本王的皇兄。”
待宇文皓走後,青玥收緊了手指,暗自生出盤算,輕聲喚香桃,“替我更衣梳妝。”
“您身子未好全,起來做什麼。”
青玥一本正經道:“聖駕親臨,我身為甯王妃不去見禮未免失了規矩。”
“可是……”
“别磨蹭了,我這是為你家王爺撐場面。”
……
宇文皓自門口迎了聖駕,引到前廳就座,寒暄不過半盞茶,對方已迫不及待道明來意。
他卻不慌不忙,拱手道:“臣弟賦閑已久,恐不能勝任,皇兄還是另擇賢能。”
宇文曦維持着面上和氣,目光如炬,道:“皓兒過謙了,你自幼聰慧過人,父皇都誇贊有治世之能,此次重任非你莫屬,莫再推辭。”
天子威重,出口既是聖旨,換尋常人哪敢一再推辭。
偏宇文皓不是尋常人,仿若沒聽見後半句命令,嬉笑着回望,意有所指道:“父皇哄孩子的話,兄長惦記至今,可謂在意。”
因為在意,所以曾狠心要他命,以絕後患麼。
“父皇所有衆多子女,論親近無人越得過你我,朕自是在意你。”宇文曦面具深厚,跟着打馬虎,套近乎,一廂情願演兄友弟恭。
宇文皓心中隻有冷笑鄙夷,出言咄咄:“自古帝王家骨肉親情稀薄,史書上不少親兄弟刀戈相見的案例,臣弟可怕極了皇兄這份親近。”
說話時唇角勾着笑,難辨是戲言還是真心。
宇文曦眉頭微皺,險些挂不住面,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蒼生當前,這亦是你身為皇子的責任,不可兒戲。”
一副為君為兄的派頭,意圖施壓于他。
“臣弟散漫慣了,皇兄這麼大一座山壓下來,委實令人惶恐。”宇文皓哂笑,随後端起茶盞呷一口,像是在壓驚。
他有意打太極,宇文曦緊逼無果,拿杯蓋慢慢拂着表層茶葉,與之僵持。
不愧是能裝一二十年和善兄長的人,穩得住。
宇文皓看時機成熟,緩緩開口:“皇兄有命,做臣弟的哪敢不從,不過臣弟是個俗人,想問一句,倘使此行有功,皇兄打算賞些什麼?”
他既松口,宇文曦亦暗舒一口氣,“你若真有功于國,朕自會論功行賞,絕不吝啬。”
宇文皓眸中寒光稍縱即逝,連同笑意一起斂去,道:“要皇兄的位子可行?”
宇文曦臉色一沉,拍案斥道:“休要妄言!”
場面再度陷入僵持,随行的小太監極力屏氣,生怕一個不經意白把小命搭進去。
“皇兄,您這火氣可大了些。”宇文皓仍舊不慌不忙,還要開口,餘光瞥見門口出現的人影。
倏然轉頭,看清來人後轉動扳指的手指收緊,指節咯噔一聲響。
宇文曦亦注意到,入眼是一位妙齡女子,半颔首瞧不真切面容,但其身姿曼妙,步履輕盈似能被風吹倒般柔弱,又如仙子淩空,有股獨立于世的氣質。
似曾相識的感覺極為強烈,遂目光緊緊跟随那女子,心中掀起微妙的波瀾。
宇文皓則眉頭緊鎖,青玥步履雖輕,卻如重錘擊鼓,每一步都敲在他心頭,看着她越走越近,逐漸加深的不安幾乎要抑制不住。
她怎麼敢擅自出現于此!
青玥盡力端出王妃應有的端莊儀态,實際身子虛乏,每一步都搖搖欲墜哦,心裡亦萬分緊張。
她忍不住來看一眼仇人。既擔憂被對方認出與阿姊相像引來未知後果,又希冀被認出,如此可多一分接近的可能。
微微俯身行禮,輕啟朱唇:“聞聽陛下親臨,臣妾煮了上好的茶,請陛下品嘗。”
言罷,自身後端出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款款上前奉予宇文曦,始終未擡眼。
“原來是甯王妃。”
宇文曦接過茶,淺嘗辄止,目光灼灼,似乎有探尋,又似有感慨,“甯王妃的茶,果然别有一番風味。”
青玥悄悄吐納呼吸,鼓足勇氣擡頭直面眼前人。
頃刻間,身子被外力左右,騰空跌入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擡眸正對上宇文皓冷冽的目光。
他臂彎如鐵,扣住她胳膊上的手暗自發力,警告她别再妄動。
面上仍維持淡然,懷抱青玥後撤一步,颔首對宇文曦道:“内子久病未愈,臣弟恐她過了病氣給皇兄。至于巡查赈災,臣弟自當遵旨行事。”
宇文曦眼見此景,面色複雜。前幾日宣旨太監複命後,他宣趙太醫查問過,甯王妃的确抱恙多日。此下既出又攔,一時難弄清兩人葫蘆裡賣什麼藥。
“既如此,讓甯王妃好生歇息,朕也是時候回宮了。”
“恭送皇兄。”
宇文皓目送宇文曦離去,低頭,怒意落在懷中人臉上。
青玥别過頭,不敢與他對視,身體似一片落葉,輕輕顫抖。
……
王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