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外衣,香桃又拿來一件孔雀紋的朱紅羽緞披風替她披上。
對于時不時出現的豔麗衣裳青玥已然不稀奇,知曉是宇文皓授意準備的,但香桃這一舉動有些反常。
疑道:“我同你說過不愛穿豔色吧?”
“奴婢知道,但您今日務必聽奴婢一回。”香桃不由分說替她系好帶子,扶着人往外走。
剛入後園,還未看清戲台,隻遙遙聽兩耳朵,青玥已知曉,唱的是《轅門斬子》,此時正到穆桂英獻降龍木的片段。
沿着曲折小徑繼續向前,戲台上的唱腔愈發激昂,青玥的目光逐漸被戲台下坐着的兩抹身影吸引。
其中一個自然是宇文皓,另一位,是蘭夫人。
瞬時明白了香桃的意圖,擡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敲,“人小鬼大!”
說罷扭頭欲往回走。
宇文皓有美人相伴,想來今晚不會再纏她,開心還來不及,何必去驚擾人家的好事。
香桃卻緊緊拉住青玥的衣袖,神色中帶着幾分焦急,“主子,您看這戲唱得如此熱鬧,咱也去瞧瞧嘛。”
青玥循着她的目光掃過去,宇文皓正湊在平蘭跟前低語些什麼,臉上笑意盈盈。
這哪是要看戲,是想看她唱戲罷。
“不去不去,我乏了,想回寝殿躺着。”青玥擺擺手,反拉着她往回走。
香桃無法,戀戀不舍地回頭時,看見雙金疾步而來,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拽了拽青玥道:“主子。”
青玥以為她還堅持,出言威脅:“再鬧我可要生氣了。”
話音剛落,雙金已到身後,拱手道:“王爺請王妃過去。”
青玥側目瞪香桃,對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垂首遮掩臉上的得意。
避無可避,隻得挺直腰闆,款步走向戲台。
朱紅羽緞在陽光下熠熠閃爍,像是将所有光芒吸納在身上,周遭皆黯然。
宇文皓擡眼看過來,不知想到什麼,喉結上下翻滾着。
平蘭見她來,欲起身見禮,被宇文皓先一步按住。
沒有第三把椅子,宇文皓目光已挪回戲台上,遲遲不開口,身後雙金雙水亦沒有去再搬一把的打算。
青玥被晾在二人跟前,嘴角挂着淡笑,心裡已盤算着遲早把香桃這小叛徒退還給她家王爺。
掃視一周,緩緩落座在一側的石頭上,神态自若地看戲。
宇文皓頗感意外,目光再次膠着在她身上。
原以為依她愛惹事看熱鬧的性子,非得故作姿态鬧一場,不想如此沉得住氣,偏安一隅。
預料的戲碼沒看成,宇文皓頓感無趣,起身走到青玥跟前,戲谑道:“堂堂甯王妃,坐在這兒成何體統。”
說着,伸出一隻手欲拉她。
青玥避開他的手,微笑着搖頭:“我就喜歡這樣看戲,自在。”
“可你壞了本王的好戲。”
終是把人從石頭上拉起來,回到座前,握着她的腰放坐在自己腿上。
平蘭餘光瞥見這一幕,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壓下眼底的情緒,繼續看戲。
青玥留意到她細微的神情轉變,心中忽生出愧疚,如坐針氈,低聲道:“王爺還是放開我吧。”
宇文皓把頭抵在她肩膀,咬着耳朵道:“安靜看完這出戲,本王有賞。”
從約見謝淮那日起,她總千方百計問自己要賞銀,雖不知作何用,但宇文皓意外發現,這是個能讓她乖乖聽話的辦法。
……
一出戲罷,戲子謝完賞退場,平蘭也欠身告退。
待人都走後,青玥感到扣在腰上的手松了,當即掙開束縛起身,攤開掌心道:“賞賜。”
宇文皓朝雙金遞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取出一錠銀子,雙手攤開奉上。
青玥拿過揣進懷裡,揶揄道:“以為王爺出手至少一條小金魚呢。”
沒兩日呢,胃口養大不少。
輕哼一聲,道:“你若方才早些配合,不壞了本王籌劃的戲,倒是能得兩條。”
看戲還演戲,勾起了青玥的興緻,忍不住開口問:“做什麼戲?”
宇文皓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自然是妻妾争風吃醋的熱鬧。”
以為他又在玩笑,青玥斜睨一眼,“不肯說便罷,我還不想聽呢。”
“你呀!”宇文皓笑着搖搖頭,接着道:“赈災官員當着本王的面一套,背地裡又一套,本王索性給他們留足餘地施展。”
青玥歪着腦袋思量片刻,拿手掌斜斜一砍,比劃道:“王爺是要出其不意,殺他們個回馬槍?”
宇文皓點頭。
那群人想瞞天過海,他便将計就計,來一招欲擒故縱。
回府前特意在衆人面前發作一通,讓衆人以為他受夠了在外頭風吹雨淋,應付完差事回府享清福。
做戲做全套,這才大張旗鼓請戲班子到府裡來,青玥病着,便喚來平蘭陪着演戲。
“王爺英明睿智,智比孔明呀!”青玥抿嘴一笑,眼波流轉間小心思躍上心頭,笑靥如花,道:“既要迷惑敵人,何不把戲做得徹底。”
她拍馬屁時就差将别有居心寫在臉上了,宇文皓眸光銳利一掃,問:“又在打什麼算盤?”
“左右悶在府中無趣,臣妾再陪王爺演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