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莫急,已命人去請了。”
剛受箭傷,又遭下毒,她怎麼能不急。
“再去催。”
“是。”
殿堂内氣氛沉重,青玥坐在榻沿,揪緊一顆心,緊緊盯着宇文皓的呼吸,命令的口吻道:“太醫來之前都不許睡。”
她經曆過,最知道在鬼門關徘徊時,胸中的一口氣有多麼重要,有意識才能撐下去,睡着了,氣便會散。
往事混雜在心慌意亂中,杏眸難掩濕潤,“你也有放不下的事,所以别輕易睡,知道嗎?”
宇文皓眸光微顫,艱難地扯動嘴角。
她眼淚溢到眼眶生生被憋回去,吸了吸鼻子道:“别笑了,很難看。”
宇文皓:......
殿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太醫終于趕到。
一番望聞問切後,來不及拭去額頭汗珠,躬身回話:“王妃寬心,萬幸發現及時,毒性尚未深入髒腑,先将這藥丸喂王爺服下一粒,臣再施針逼出毒素,可保無礙。”
青玥接過藥瓶,顫抖着打開瓶塞,從滾出的一堆裡捏起一粒喂進宇文皓嘴裡。随後站到一旁,騰出位置給太醫施救。
期間仍全神貫注盯着他的反應,心如油烹,雙手緊握,指甲嵌入掌心也毫無所覺。
太醫在他頭上幾處穴位施過針,靜待一盞茶左右,太醫重新号脈,又掀看其眼睛喉嚨,長舒一口氣,道:“王爺暫時脫離生命危險,臣再開副清除體内餘毒的藥方,按時服用即可。”
青玥不放心,“您說暫時,意思是餘毒會再發作嗎?”
“不敢瞞王妃,毒素未清除完全前,的确會有發熱、昏迷等異狀反複。此乃正常現象,不必過于憂心。”
“知道了,有勞太醫。”青玥颔首,吩咐香桃帶太醫下去開方熬藥,自己仍守在榻前。
宇文皓渾身乏力,隻能勾勾手指,從喉嚨裡虛弱溢出一聲:“丫丫”。
青玥會意握住他的手,柔聲回應:“我陪着你,睡會兒吧。”
宇文皓又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支撐不住才合上雙眼睡去。
眉峰輕蹙着,似是因為肩上疼痛睡不安穩,往外側微微翻了翻,額頭上滲出薄汗涔涔。好在白玉似的臉頰重新泛出血色,唯有兩片薄唇依舊蒼白幹裂。
此時的宇文皓極像一頭受傷蟄伏的兇獸,危險且誘人。青玥凝視着,忽覺喉嚨發澀,不禁卷起舌尖抿了抿唇珠。
她有些分不清内心洶湧着的複雜情緒,是擔憂還是眷戀。歸根究底,是舍不得他的。
直至确認宇文皓呼吸平穩,青玥抖動羽睫,眨去眼前霧氣,歪倒在宇文皓留出的空處,昏昏睡去。
……
再醒來,青玥腦子亦跟着清醒,理明白不少關竅,見宇文皓仍睡着,抽手手,揉着酸麻的胳膊,輕手輕腳來到殿外。
門口隻有雙金和香桃兩個。
雙金率先回禀:“方才陛下差人來過,主子們歇着,奴才便将人打發了。”
“知道了,再來人還一概不見。”青玥淡淡應着,抻長手臂伸了個懶腰,又問香桃:“王爺的藥煎好了嗎?”
香桃點頭:“煎好了,在爐子上熱着,要現在給王爺服用嗎?”
“去端吧,順道尋些吃食來。”她已然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支開香桃,青玥擺出問訊的架勢看向雙金:“說說吧,王爺究竟為何中毒?”
雙金重複着先前的說法,“明華殿的宮女,在王爺膳食中下毒,意圖不軌。”
“小小宮女有這麼大膽子?”回想那抹身姿,絕非尋常宮女。
“定然是有幕後主使的,已交由刑部查辦了。”
“宮女犯罪,不該交由慎刑司麼?”
“因涉及王爺,茲事體大。”雙金不愧是跟在王爺身邊打磨多年的人,做事周全,面對盤問亦對答如流。
青玥鑽不到空子,靈機一閃,問道:“王爺起居膳食素來由你和雙水負責,怎麼突然放任生人近旁伺候?”
從她認識宇文皓起,未見過他身邊有旁人伺候,因此才覺察此間端倪。
雙金怔住,緊盯着地面飛速想措辭。
王妃這是挖了隔開等他跳,這一問答案無出其二,要麼是王爺早有安排,要麼是對那女子有意,偏答哪個都不對。
最後心一橫,硬着頭皮回說:“是奴才們失職,一時疏忽放了心懷叵測的人接近王爺,請王妃降罪。”
扯出如此不走心的一道謊,是打量着自己不能拿他怎麼樣麼,青玥氣不過,譏嘲道:“你是甯可得罪我也要對王爺忠心啊!”
“奴才不敢。”
“王爺平時都如何罰你們?”
雙金似是想起什麼,面上有些駭然,吞了吞口水,道:“打闆子,或是罰跪罰站。”
青玥冷哼一聲:“你若不肯照實說,回府就自己擇一樣去領罰吧。”
“奴才遵命領罰。”
連吓唬都不管用,看來宇文皓平時對他們的處置并不嚴厲,雙水每次受罰後嗷嗷嚎叫,多半在誇張,青玥大失所望,氣呼呼地一跺腳,轉身回殿内。
雙金苦着臉長出一口氣,隻歎忠仆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