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二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雙金不禁打了個寒顫。
殿内,青玥更不知曉其中曲折,還在為身為方才套話碰壁怄氣,亦對今日一連串意外心生疑惑。
過于巧,也過于明目張膽,太後與皇上再忌憚王爺,不至于如此不顧體面。
青玥心中暗忖,莫非是有人暗中布局,意在挑撥離間?思來想去無人有此動機,最終又将疑慮繞回宇文皓身上。
是他自己主導的一場戲。
青玥心緒複雜,托腮沉思着,想不明白他為何兵行險着,把性命算進局中。
除非有病。
再擡眼看榻上人時,朱唇輕吐一口氣,他還真是病的不輕。
香桃端着湯藥和吃食進來,打斷她的思緒。
青玥走到榻前正要喚人,宇文皓已勉強睜開眼,直直盯着她的雙眸。
她眨了眨眼避開,“該用藥了。”
宇文皓撐着坐起身,靠在榻邊,注意到她神色不豫,輕聲問:“怎麼了?”
青玥沒遮掩,撇撇嘴開始訴狀:“還以為王爺治下手段多嚴苛呢,竟連個親随都吓不住。”
宇文皓輕笑,“聽這話,是有人惹咱們王妃動氣了?”
“你身邊的人一個個緊瞞着糊弄我,這毒究竟怎麼回事,王爺總得給我個交代。”青玥沿榻坐下,内心擔憂和委屈一股腦宣洩在他跟前。
落在宇文皓眼裡猶如撒嬌,沒忍住激動,猛然一陣咳嗽。
青玥替他撫背順氣,逐漸緩和心态,“罷了,先喝藥吧。”
招手讓香桃端來藥碗。
宇文皓并不擡手接,掃一眼肩膀上的束帶,淡淡道:“胳膊疼。”
“那隻不好好的嘛。”
配合地動一下左臂,道:“乏力,擡不起來。”
青玥懶得揭穿拙劣的戲碼,端起藥碗探過溫度,遞到他唇邊。
喂藥時故意使壞,一個勁兒仰碗喂,連換氣的間歇都不給,直到看宇文皓咕嘟咕嘟咽完碗中湯藥才滿意停手。
苦澀在口腔蔓延,宇文皓無奈一笑,調侃道:“知道的你在喂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灌毒。”
“王爺嫌我喂得不好,便叫那雨呀雪呀的來伺候就是了。”青玥反唇相譏完,把藥碗放回托盤,順手撚一塊酥餅填自己嘴裡,嚼得有滋有味。
看着這副别扭模樣,宇文皓眼底笑意更深,單手捧過她的臉,勾近自己,不染血色的薄唇覆上她的,舌尖卷過酥餅殘渣,輕輕輾轉,用汲取來的香甜,驅散藥味苦澀。
掠奪完還振振有辭:“藥苦,拿丫丫的酸氣調和調和。”
青玥雙頰燙紅,嗔怪道:“胡說什麼!”
羞澀垂眸的風情,完美诠釋什麼叫媚骨天成,任其他皮囊有三分相似,神韻上卻是雲泥之别。
宇文曦妄想用替身來設美人計,實在愚蠢。
宇文皓癡看她許久,擡手按了按受傷的肩膀,“你想知道本王因何中毒?”
青玥點頭。
“毒是本王自己下的,中箭也是。”宇文皓輕描淡寫一句,答得十分坦然。
正中猜想,青玥卻并不得意,談不上是何種心情,怔愣半天才問:“為何?”
“當然是為了翻出陳年舊事。”
青玥心中一震,秀眉緊鎖,“是為了我家的事?”
“正是。”宇文皓得意颔首。
青玥臉上非但沒露出他意料中的欣喜,反而愈發凝重,無數複雜的情緒交織成憤怒,“可是……非得以身犯險嗎?”
她不信他沒有别的法子。
他的确有更周密的計劃,但那夜在馮府,她驚慌撲向他的瞬間,一切預設皆成泡影。
孫福來必須死。
偏偏宮裡傳下端午宴在東苑舉行的旨意,送上門的機會豈能錯過。
宇文皓摩挲她泛紅的眼眶,心裡像劃開一團蜜,笑着說:“的确是下策,但得丫丫為本王一哭,很值。”
青玥氣急,“誰為你哭了!”
想到自己傻乎乎地為他憂心落淚,青玥便郁結難解,咬着後槽牙犯倔。
“本王親眼所見,嘴硬也無用。”苦肉計亦是他新計劃的一部分,計謀得逞,眼角眉梢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心事無處藏匿,氣他不顧一切,反倒暴露她心中在意,青玥賭氣地背過身,端過一整盤酥餅,一口接一口狠狠地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