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玥來到船舷處，附耳交代阿寶幾句，待兩船相靠，阿寶敏捷躍上對方甲闆，向看守的仆從自報家門：“我是醉花樓的，來給丹鳳姑娘送東西。”

仆從向内通報，得了準許放阿寶入内。

見所料不錯，青玥折回艙内，眨眨眼對宇文皓說：“王爺獨坐片刻，我去去就回。”

宇文皓留意外頭動靜，猜出七八分她此行目的，面色陰沉道：“看來你是有備而來，真能耐大了！”

青玥半真半假解釋：“白日去醉花樓打聽消息，碰巧知道丹鳳新得陳世昌歡心，陳世昌連着幾日為她包下最大的畫舫尋歡。”

宇文皓聽她提陳世昌，怒火燒得更旺：“本王隻說挖陳世乾以權謀私的證據，你招惹這個夯貨作甚？”

青玥狡黠一笑，道：“王爺要拿陳家開刀，連窩端豈不更痛快？我這可是跟你學的。”

宇文皓懶得計較這些，再次強調：“本王帶你遊船是散心的。”

“送上門的機會不把握太可惜，”青玥蹲身到跟前，兩隻手捏住他的手掌，笑着安撫，“放心，我去探探虛實順道遞個投名狀，不會耽擱太久，誤了遊船雅興。”

因她蹲着，妃紅裙面鋪散在船闆上，仿佛一朵盛開的海棠，襯得粉白面容更顯嬌豔，盈盈燭火成了閃爍于眸的潋滟。

精心打扮原來不是為他。

宇文皓氣惱更甚，“哼，本王不準。”

“王爺說了賠罪，如何安排自然依我咯。”青玥說着，指尖在他掌心輕一下重一下地撓，拿小動作逗他。

船身晃了晃，艙外響起阿寶的聲音：“王妃，那邊叫您上船。”

“即刻就來。”青玥應一聲，回眸對宇文皓抛個媚眼，輕笑道：“我速去速回，剩下的時間交由王爺安排，可好？”

宇文皓自知攔不住人，得這一句話便宜，又俯身讨個吻做補償，終于松口：“隻一炷香，不回來本王親自登船要人。”

“一言為定。”青玥略整了整衣衫，取出備好的面紗系上，掀簾往外走。

***

畫舫内香氣襲人，輕搖的珠簾後，隐約透出一個挺拔的身形。

送走阿寶，丹鳳站定思忖片刻，重新換上笑顔回到男子身邊，輕聲細語道：“鳳兒有禮物獻給爺。”

陳世昌聞聲轉眸，目光在丹鳳身上探尋，嘴角微揚：“哦？是何物？”

“不是物，是人，絕佳的美人！”丹鳳含笑搖頭，徐徐揭開謎底：“爺不是着人尋覓貌美的良家女嗎，鳳兒特意為爺尋來了，保證合您心意。”

陳家上頭有太後撐腰，下頭有年輕的弟弟在朝堂打拼，身為長子的陳世昌反而遊手好閑，借着家裡威勢享樂不盡，年近四十開始覺得索然無味，動了搜羅二八年華姑娘入府做妾的心思。

“你倒是懂事，比我家裡的都強的多。”陳世昌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手掌撫在丹鳳歪散的發髻上，他向來看不上風塵女子，但這是個聰明的，很會讨他歡心。

“爺對鳳兒好，鳳兒可不得投桃報李，設法讓爺開心不是。”

“僅僅如此？”

“也想爺多疼疼鳳兒，莫因有了新人棄了鳳兒去。”丹鳳含羞帶怯地回着話，身子自然而然依偎進他懷中。

“你如此乖巧，爺怎麼舍得不疼。”陳世昌大笑兩聲，按在她頭上的手掌哄慰地拍兩下，另一隻手放肆攥緊衣衫裡遊走揉搓。

笑聲和酥若無骨的嘤咛伴随珠簾搖曳，在畫舫上空回蕩，直到青玥進門方止。

“爺，人來了。”丹鳳軟着嗓子提醒，坐直身子。

陳世昌不滿被打斷，語氣十分冷淡：“上前來讓爺瞧瞧。”

青玥深呼一口氣，掀起珠簾往深處走，妃紅輕紗裙擺随風飄揚，露出半隐半現的蓮步。

薄紗遮住了半張臉，恰顯得一雙狐狸眼獨特風韻。

陳世昌有些看癡了。

丹鳳起身走到青玥身邊，向他引薦：“爺，這位便是海棠。”

又朝青玥遞一個眼神，“海棠，陳老爺可是京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還不快些見禮。”

青玥款款行禮，巧笑倩兮，“海棠見過陳老爺。”

“海棠……人如其名，多大了？”

“十六。”

陳世昌視線再度上下，仔細打量青玥，眼中盡是藏不住的驚喜。家丁尋訪的盡是些俗物，未料竟在此遇見如此絕色，心中暗自誇贊丹鳳的識趣。

又問：“不是京城人吧？”

“小女子家鄉揚州。”青玥放柔聲線回話，盡力保持溫婉。

“人人道揚州水土養人，果不其然。”陳世昌點頭，目光愈發貪婪，“如何會到京城來？”

“家中遭難落魄，随哥哥輾轉至此。”青玥說着，擠出些淚花蓄在眼角，“有緣結識丹鳳姑娘，聽姑娘說陳老爺最是熱心腸，冒昧來求老爺相助。”

楚楚惹人憐的模樣果真惹得陳世昌動容，嘴角卻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問道：“熱心腸爺沒有，憐香惜玉的心倒有一顆，姑娘有何難處？”

“我們兄妹乃外鄉人，在舉目無親的京城生存艱難，盼陳老爺能提攜一二，為我哥哥謀份差事。”青玥秋水般的眼眸微微一挑，泛着期待。

陳世昌倏然陰沉了臉，問：“我無官無職，你怎就知道我能幫到你？”

“我，我也沒有十分把握，”青玥咬唇，把聲音壓更低些裝無助，懇切道：“隻是聽聞老爺家世顯赫，普天下無人可比，才敢來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