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免王府客棧兩頭跑露餡,青玥打發阿寶回王府捎口信,暫時在客棧住下。
宇文皓眼神陰鸷,吩咐雙金:“告訴影子盯緊些,倘使王妃被人占去半點便宜,讓他拿命來見本王。”
窗外風聲驟起,雨點砸落在窗棂上,發出密集的敲擊聲。雙金領命退下,宇文皓獨坐書房,手中的書卷無意識地翻動,思緒全然不在其上。
聚祥客棧。
平鳴卓環顧四周,對新住所頗為滿意,更對眼前的小王妃刮目相看,豎起大拇指笑說:“這地方确實比先前那家強多了,王妃真有本事。”
方才種種他看得真切,青玥并不覺得他是真心誇贊,泠聲道:“少含沙射影,留着心思辦事,露了餡我可保不住你。”
平鳴卓點頭應是,還是有些不放心:“王爺那邊真肯放過我?”
“不放你能好好活這些日子?”
話雖如此,對于宇文皓會如何處置平鳴卓,青玥亦心中無底,得找個機會探探才是。
“王妃真乃我的再生父母,比我那不中用的妹妹強多了,平鳴卓再次謝過。”
“最近幾天把稱呼改了,免得隔牆有耳,”青玥打心底裡不喜歡這個人,話說完即刻要走,“行了,沒什麼事我去休息了。”
“好,妹妹早些休息,為兄不多打擾了。”平鳴卓笑着作揖。
關上房門心裡仍欣喜難平,如今不僅保住性命,還在京城謀得差事,真是天大好運!這個白撿的妹妹可比那沒良心的妹妹強百倍。
青玥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忙于應對答應了陳世昌遊船,該想個法子既不惹怒宇文皓,又能全身而退。
窗外雨聲潺潺,腦海中交替浮現陳世昌的不懷好意的笑臉和宇文皓的動怒要吃人的眼神,煩躁地在榻上打了個滾。
陸陸續續響起重物敲打窗戶的聲音。
青玥猛然坐起,心驚肉跳地望向窗外,問:“誰?”
無人應聲,敲擊聲還在繼續。
“影子?”青玥試探喚着,深吸一口氣,掏出匕首護在身前,走過去打開窗戶。
窗外黑影一閃,躍入房内,帶起的水滴甩青玥一身,驚退兩步,握着匕首猛然一震。
黑影站穩,青玥也抹去眼前雨水看清,濕漉漉的黑色雨披下,是宇文皓冷峻面容。
“王爺!”青玥松了口氣,“外頭下着大雨,你跑這兒來做什麼?”
宇文皓冷眼注視着她手中匕首,雨珠順着發梢滴落,一言不發。
自作主張,竟還知道害怕麼。
無形的壓力籠着青玥的心虛,趕忙将匕首收回鞘内,捧着笑說:“是擔心我嗎?”
宇文皓沉默地取下披風,水漬已浸透了大面積衣衫,青玥轉身取來毛巾替他擦拭,把頭發擦得淩亂。
随後斟一杯熱茶遞上,“暖暖身子,别着涼了。”
宇文皓接過茶杯,仍是盯着她不說話。
青玥簡直要被冷冽的眼神釘穿了,嘟起嘴,故意把茶水的熱氣吹到他臉上,“即便要問罪也得說話不是。”
“怎麼總有本事把自己送進虎狼窩裡。”宇文皓慨然歎道。
果然是來問罪的。
說實在的,起初青玥也擔心住在此處難防陳世昌出爾反爾,趁着不備行下流事,但轉念一想,陳世昌非一般色中餓鬼,他自恃身份貴重,慣受追捧,想必不屑有霸王硬上弓這般卑劣行徑。因此決定賭一把。
“我心中有數,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她淺淺一笑,盡力掩藏眼底的緊張,“倒是你這樣過來,被人發現怎麼辦?說不好要壞我大事的。”
哼,嘴硬還倒打一耙!
宇文皓擱下杯子,烏眸眯成狹長兩道,俯身壓近森寒之氣,笑容戲谑:“怕什麼,你不正有一個表兄?”
氣息近在咫尺,青玥臉上一熱,不甘示弱道:“此處簡陋,要委屈表兄了。”
說罷,扭身鑽回床榻,挪到最裡處躺下。
二人相擁而卧,一時無話。
夜色漸深,青玥絲毫沒有睡意,枕着宇文皓的手臂左右輾轉。宇文皓則靜靜躺着,目光穿透黑暗,不知在思索何事。
青玥輕聲問:“你在想什麼?”
宇文皓沉默片刻,道:“我在想,這雨何時能停。”
雨聲越發急促,青玥心想,最好多下幾日,好讓她有時間考慮對策。
想到陳世昌,忍不住心中好奇,疑惑問:“你怎麼不問我同陳世昌談的如何了?”
“怕聽着生氣。”宇文皓勾唇冷笑。
不用想都知道她會拿自己做籌碼,有時候都懷疑她是知道他在意,故意添堵。
青玥“哦”一聲,心道你生氣不是家常便飯嘛,頓了頓,又問:“但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嗯。”
“平鳴卓在揚州犯了何事?”
宇文皓輕描淡寫道:“欠了賭債還不上,又出手毆打差役,鬧出人命。”
“他家不是鹽商嗎?”青玥疑惑,家裡基業猶在,怎會沒錢還債,“難不成揮霍無度破産了。”
“沒有,但他拿不到分毫。”
“為何?”
“平家壟斷兩淮鹽商已久,家族内鬥激烈,更大的利益面前,像平鳴卓這般無才無能的廢物,隻有被親族抛棄這一個下場。”
青玥默然揣摩,試探着問:“那王爺在這場内鬥中,扮演了何種角色?”
宇文皓眸光一閃,淡然吐字:“推波助瀾——坐收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