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昌面露失望,但看她眸中星光閃爍,不忍拂美人意,點頭應下:“也好,美景配佳人,更添雅興。”
甲闆上,青玥單薄的身影在月光籠罩下顯得愈發清麗,微風拂動衣袂,絲帶翩飛宛若月下仙子。
陳世昌看着目光愈發迷離,低沉嗓音透出幾分急切切:“海棠,你可知爺對你一片癡心,願以萬金為聘,納你為妾,共享榮華。”
邊說邊移步靠近,伸手意圖攬她入懷。
青玥輕盈撤步,婉言輕啟:“老爺厚愛,海棠喜不自勝。”
再三疏離推拒,陳世昌耐心将盡,猛地又想起夥計說她私會表兄一事,瞬間黑了臉,語氣裡卷着不悅:“欲拒還迎的把戲也該有個限度,莫不是還惦記着你那表兄?”
青玥神色坦然,“老爺誤會了。”
陳世昌不管她話中真假,擺起架子道:“爺眼裡揉不得沙子,既要定你,你盡早斷幹淨不該有的心思,免得自讨苦吃。”
“是。”青玥低眉順眼應着。
眼瞧拖不久,内裡心急如焚
怎麼還不見反應?
落在陳世昌眼裡是另一番我見猶憐的風情,懊惱話說重了,忙柔聲安慰:“還是那句話,隻要你聽話,爺絕不虧待。”
“海棠明白。”
陳世昌見她溫順,愈發喜愛,心道如此良宵虛度一寸都是可惜。
得寸進尺地再度貼近,胳膊順手搭上香肩,“那便好,明日爺就讓你風風光光入府,今日——當是咱二人的定情之夜。”
青玥想推卻無從着力,隻覺渾身酥軟,雙腿有些撐不住要往他懷中靠。
緊咬牙關勉力撐着,忽見遠處燈火閃爍,靈機一動,輕聲道:“老爺,那邊岸上似有動靜……”
陳世昌一愣,轉頭望去,青玥趁機退後幾步,借桅杆穩住身形。
“不礙咱的事。”陳世昌收回目光,見青玥神色緊張,笑得不懷好意:“你臉色不好,外頭風大,還是回艙内歇息吧,免得着涼。”
這副樣子跟他回船艙豈非任人魚肉。
青玥挪着往欄杆處走:“我有些暈船,想在外頭吹風透氣。”
“也好。”
陳世昌看出來她在拖延時間,左右是折了翅膀的籠中鳥,由她蹦跶權當逗趣,看她能耗幾時。
青玥伏在欄杆上,感受周身力氣逐漸流失,意識卻十分清醒,很快意識到自己被下了藥,暗罵老東西卑劣。
“瞧你,虛弱地都撐不住了,還是随爺進去吧。”陳世昌緩步逼近,柔和的語氣裡鋒芒隐現。
心念急轉間,船身微微晃動,開始朝向一側偏移。
陳世昌未有防備,腳下踉跄,忙抓住桅杆穩住身形,大聲呵斥:“怎麼回事?”
有仆從驚慌上前,“老爺,船似乎要翻了!”
陳世昌驚愕,“好好的怎麼會翻?”
“小的們也在排查問題,為保萬全,老爺您先往小舟上轉移吧。”
說話間,船身傾斜加劇,青玥借勢跌入水中。
這本是她計劃中的一環,怎料周身無力,無法施展自救,隻能先屏住呼吸。
陳世昌臉色驟變,橫眉怒目,急喝:“快救人!”
兩名仆從先後躍入水中,奮力遊向青玥。
船底被動過手腳的木闆徹底松脫,水流迅猛湧入,帶着船身急速向下沉落。
船上一幹人等再難穩好身形,慌亂中陳世昌背後遭人重踹,踉跄跌入水中。
陳世昌不會水,掙紮呼救時嗆了幾大口,水直嗆入肺中,意識變得模糊。
幸得眼尖的家仆看見,躍入水中,一番折騰終于也把他托救到備用小舟上。
青玥得救及時,沒嗆到多少水,剛被撈上小舟不久便清醒過來,眼看着一幹家仆在水裡撲騰,強忍着憋笑。
陳世昌被救上來時臉色蒼白,一直昏迷不醒,狼狽地躺在她腳邊,青玥擡手探過鼻息,既遺憾又慶幸。
她輕咳幾聲,提氣對渾身濕透的管事道:“還不速速靠岸,送老爺回府醫治。”
管事的機警,待指揮另兩名仆從劃槳靠岸後,躬身對青玥道:“姑娘受驚了,小的讓人先送您回客棧看診将養,老爺醒來有吩咐再知會姑娘。”
青玥點頭應下。
……
一番折騰天已黑透了,早晨替青玥梳妝的兩名丫鬟還守在床榻旁。
青玥不欲留人:“你們回府吧,我這兒不用伺候。”
兩名丫鬟面露擔憂,其中一個大着膽子回:“姑娘落水受驚,咱們還是留在此處侍奉姑娘為好。”
青玥明了她們是不得吩咐,不敢擅自做主,但留在這兒多有不便,略一思忖,說:“我不習慣有人守着,再說,老爺隻派你們來為我梳妝,你們白日再來,不算違抗命令。”
兩名丫鬟面面相觑,最終應了聲“是”,緩緩退出去。
青玥長舒一口氣,卸力躺在床上,須臾,又往裡側挪了挪。
半盞茶功夫不到,房門輕啟,一道身影悄無聲息閃入,插好門闩輕步至床前。
榻上人兒枕臂側卧,露出被衾的肌膚脂玉般細膩白皙,因秀眉淡淡蹙着,唇畔輕抿,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倦意,看起來似是寒風裡遭霜打的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