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乾好歹是在官場鑽營多年，哪裡聽不出這弦外之音，忙道：“王爺若有事同臣說也一樣，臣定當竭力代辦，絕不敢有絲毫懈怠。”

“沒那麼嚴重，隻是些許私事，”宇文皓目光微凝，輕歎一聲：“實不相瞞，前幾日偶遇大表兄，喝酒談天時他答應送幾名佳人到王府......”

話音未落，陳世乾已心領神會，就說他無事不登三寶殿，原是為美人來的！

知曉來意心中不安也略放下些，拱手道：“王爺放心，此事臣定然妥善安排，絕不耽誤。”

“有勞二表兄了，”宇文皓話鋒一轉，道：“但這事先不急，眼下還有一事得辦在它前頭……剛好需勞二表兄出面操辦。”

陳世乾未完全放下的心重新懸起來，“王爺請講。”

“本王在城南東福全胡同新購置了一處院子，可用來安置佳人。可惜那院子廢棄多年，需得好好修繕一番。”

宇文皓邊說邊觀察陳世乾的反應，見他笑容僵在臉上，故意沉默片刻才接着往下說：“二表兄将給舅舅住的别院造的人間仙境一般，那院子若能得其二分風雅，本王便心滿意足了。”

“王爺……”

繞一大圈聽他重提别院，陳世乾萬分焦灼，還欲遮掩，被宇文皓冷聲打斷。

“本王把表兄當自家人，表兄再說虛話推辭瞞騙便是見外了。”

陳世乾吓得一個激靈，沒出口的話連同唾沫一齊咽回肚子裡。

他自問行事謹慎，性命攸關的事工匠絕不可能自己洩露，管事陳忠、别院伺候的全是親信心腹，斷不會多嘴。怎會漏風到王爺耳中？

難不成是大哥酒後失言……

宇文皓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冷笑道：“再忠心的奴才亦有為一己私欲背棄舊主的時候，人心難測的道理表哥還要本王教嗎？”

此言無異于告訴陳世乾，内鬼就在身邊，陳世乾急得額角滲汗，擡袖拭了一遍又一遍，連回話都忘了。

宇文皓佯裝不耐煩，語氣愈發冷峻：“要不本王把負責督工建造的管事陳忠找來問問？”

“王爺。”陳世乾面色一變，做勢就要往地上跪。

宇文皓眼疾手快攔住，托着他的胳膊扶起，哂笑道：“表兄這是做什麼，本王隻想辦成事，并非來問罪的。”

眼見遮掩不住，思路回轉間，陳世乾決心利用這層親緣關系搏一搏，顫聲道：“王爺明察，臣起初建造别院，是為當作壽禮獻給太後娘娘，所以挪了工部負責皇室工程的人員建造，隻是後來娘娘體恤家父，準其暫住療養，臣敢以性命立誓，絕無半點私心。”

“本王都說了并非問罪，二表兄何苦吓得這通辯白，于公你是向太後獻壽，于私你也是盡孝心，本王還能拿這事拆自家人的台不成？”

陳世乾聽罷稍松一口氣，心底還在努力分辨他話中的情意真假，甯王與太後母子失和，此事外人不知，他卻深知其中微妙。

吓唬過，宇文皓亦轉了語氣，溫和道：“二表兄推心置腹說這些，本王不妨同你交個底，王妃近來常同本王使性子，鬧得府中不甯，本王不勝其煩，這才要尋些更可心的，二表兄同為男子，當明白金屋藏嬌的樂趣。”

甯王寵愛蘭夫人多年，在京中并非新鮮事，後來突然娶了來路不明的謝家義女做正妃，無論宮裡宮外得來的消息，皆說甯王對王妃的寵愛遠勝從前，連蘭夫人都被冷落禁閉。

陳世乾原還奇怪，他怎麼就忽然轉了性，如今聽得這番話，心中恍然，哪裡有長久不衰的寵眷，不過是外頭的野花更香罷了。

随即點頭應道：“王爺既然如此說，臣自會盡力安排，絕不讓王爺失望。”

***

崔平每晚趕工，終于根據青玥所提需求畫好了深宅的重建圖紙，小心翼翼卷好，用防水的油布仔細包裹，看今日天色尚早，喚家仆送往甯王府。

“等等！”對方剛邁出門檻，崔平又急将人喚回，“東西先不送了，你去遞個口信，說圖紙已完成，然其中頗多細節需當面商榷，鬥膽請王妃後日往石泉茶社一叙。”

家仆領命而去，崔平重新收好圖紙，拿起挂在筆架上的璎珞輕輕摩挲，眸中閃爍起細碎的光。

雲林苑。

青玥捧着剛補繡好的荷包仔細端詳，口中發出稱贊連連：“看看這針腳，多麼細密工整，看看配色，多麼清雅脫俗！”

香桃在一旁笑着附和：“是，再看看那兩朵并蒂蓮，多麼像您和王爺！”

“說你膽子大你還真越發不顧規矩，小心王爺罰你！”青玥嗔怪地斜香桃一眼，将荷包收入懷中。

香桃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小聲嘟囔：“王爺聽見這話定然開心，哪像您口是心非的。”

青玥伸手在她臉蛋上揉捏，豎起秀眉兇道：“再拿我打趣，待會兒就把你送還給王爺，以後我得了好吃的好玩的也沒你的份！”

“奴婢錯了。”香桃的小圓臉軟嫩滑彈，在青玥手心裡被揉成各種模樣，奶聲奶氣告饒，說話間，餘光瞥見一抹身影穿過垂花門，眉眼彎笑道：“王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