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玥眼前立時浮現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他大多數時候勾頭不搭腔,隻斜着眼偷瞄,賊溜溜的,感覺藏了滿肚子壞水。
“我這就來,”應下周管家,青玥回頭問宇文皓:“王爺一起去嗎?”
宇文皓動一動發麻的腿,抱臂靠上車身,“不了,本王相信你的能力。”
青玥點點頭,湊近在他臉上啄一口,莞爾道:“我盡快處理完回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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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饒命,小的一時财迷心竅答應做這蠢事,小的知錯了,絕不敢再犯,求王妃開恩。”陳智跪在青玥跟前認罪。他與第一個松口的人口風基本一緻,承認收了銀錢,把事情鬧起來。
“什麼人?”青玥追問。
“不清楚,出手很大方,說話時故意壓低嗓子,不經意露出原來的聲音有些尖。”陳智回完話不敢擡頭,照舊微微側臉,偷拿餘光瞧青玥神情。
青玥一臉漠然,“是個沒胡子的男子?”
“有胡子,但依小的觀察,可能是粘的假須。”
青玥打量他一陣,不冷不熱道:“你鬼心思挺多。”
陳智重新垂下頭,不敢再偷看。
“那人除了交代你們把事情鬧起來,還說什麼了?”
陳智搖頭:“他說後續不幹我們的事,不讓多打聽。”
青玥狐疑睨着他,問:“當真?”
“千真萬确。”
青玥拍拍手起身,“你說這些我已從别人嘴裡知道了,既然沒有多餘價值,别怪我無情了。”
“王妃!”陳智跪着向前膝行幾步,慌張哀求:“小的另有一樁秘聞,與王妃您的父親有關。”
青玥身形頓住,轉身冷冷盯着他,“說。”
陳智咽了咽口水,顫聲道:“小的并非難民,而是這莊子原有的佃戶,從前主家是戶部趙大人,趙大人伏法才跟着莊子被賞給王爺。”
青玥隐約記得崔平同宇文皓談論過,阿爹正因彈劾戶部尚書趙潭得罪了背後的人。
見陳智又在偷偷觀察她的神色,肅然道:“别動歪心思,繼續說!”
“性命攸關的,求王妃先答應,無論如何保全小的一條命。”
青玥好奇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順嘴應下:“廢話不少,我答應你就是。”
“多謝王妃!”陳智聞言大喜,忙不疊地磕頭,再度向前膝行兩步靠近,悄聲說:“據小的所知,趙大人背後的靠山是甯王,沈禦史因為彈劾趙大人,險些掀出霸占田莊的真相,所以被算計報複。”
“一派胡言!”青玥臉色一沉,打斷他的話,眼神中透露出森然的冷意,“你為了活命竟敢挑撥離間!”
“王妃息怒,小的願意以性命擔保,絕無半句虛言。”陳智額頭緊緊貼在地上,汗水混合着泥土,顯得異常狼狽。
青玥按下憤怒,又問:“可有證據?”
陳智欣然擡頭:“小的曾偷存了一封趙大人與甯王往來的密信,在居所的米缸下面藏着,若王妃需要,小的可以帶您去取。”
“不必了,我自會派人去尋。”
青玥打發兩個佃戶到陳智住處,果真找出一封信,信啦勒令趙潭務必掩蓋田莊之事,落款處有宇文皓的私印。
陳智忐忑開口:“您答應饒小的一命……”
青玥冷笑,“我不要你的命,不過當叛徒鬧事的懲罰免不掉。”
說罷收起信箋到袖中,調平呼吸到屋外,喚來周管家,吩咐:“去把所有人集結到庭前空地上。”
少頃,空蕩蕩的院子整齊站滿人群,中間讓出一條道,帶頭鬧事的三人被押着跪在地上。
青玥擡高聲音道:“王府用人不論來曆,隻論忠心二字,懂規矩做事妥當不會虧待,凡有異心叛主者,絕不姑息!今日之事既已查明,鬧事者按規矩懲處,請各位來觀禮,希望能以他們為戒,日後别犯糊塗事。”
說罷目光掃過衆人,落在被押着的一人身上,擡手一指:“你來執刑。”
正是家中老小在田莊謀生的那位鬧事者,因怕親人受到牽連,第一個動搖松口承認。
見王妃指向自己,吓得面色如土,雙腿顫抖不已,根本無力動彈。
青玥聲色淩厲,不容他退讓:“你能帶頭鬧事,想必有幾分膽色,代以執行家法是将功贖罪的機會,再猶豫,數罪并罰!”
衆人隻聽說甯王手段狠辣,沒承想王妃一介女流,看着弱不禁風,行事卻頗有令人膽寒的威嚴。
鬧事之人不敢再遲疑,顫巍巍地起身,接過家法杖,深吸一口氣,閉眼咬牙,猛地一擊打下。
一棒接一棒落在曾經的盟友身上,每一聲打擊都伴随着皮肉的撕裂聲,周圍人群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還未受刑的陳智,隻聽着額頭已滲出冷汗,雙腿軟得如同面條一般,癱軟在地上。
被打之人疼痛到昏厥,院内一時靜寂,唯有棍棒落地的沉悶聲響。
前來探信的雙水目睹全過程,一遍一遍揉眼仍覺不可置信,甚至懷疑站在庭前台階上,冷眼旁觀的王妃,實際是王爺變的。
平複許久才回到馬車處向王爺回報所見的情形。
宇文皓聽後不算太意外,隻微微點頭,“知道了。”
這才是小狐狸的本來面目,不輸須眉的心智手段,果決亦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