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馬澤玉的男子邊跟大部隊往前蹿,邊在夾縫中回轉為好心安慰他的姑娘:“要是那小子找到山寨門口出去了呢?”
走在他身後的姑娘毫不擔心,通道昏暗,她邊拿出備好的火折子邊道:“要想逃出山寨,一共兩條路。大門口有嚴格守衛把守,可不你那重松懈的看守,再就是這條出山的通道,且不說隐蔽至極、四通八達,就是裡面設下的陷阱,稍微一誤觸,就是身首異處,諒那不學無術的國公世子走進來後,也不能全須全尾的走出去。”
聽到這裡,覺着自己犯下大錯的守衛終于肯放下一點心。說實話,以他這段時日看守馬澤玉的經驗來說,那厮三腳貓的武功甚至比不過他,自大好勝沒什麼心眼,否則也不會招惹上最不該惹的寨主和周雲旗。
把心放回肚子裡,亦步亦趨地跟着大部隊朝前走,男子不經意瞥見舉着火折子走在最前的彩翼,那一步幾張望,可謂是極小心翼翼的步伐,又閑不住的找身後姑娘談論:“你說彩翼要帶我們去幹什麼?這會子出山寨?”
今日寨主成親,寨中盡是喜氣洋洋的氛圍。前一晚他和兄弟說好,破天荒的給關押馬澤玉的監牢上鎖,這樣第二日,便可以免除一番白工,直接下山觀賞喜事。
不給監牢上鎖是莫寨主定下的規矩,他老人家愛玩,這種“自作自受”的懲罰很符合他的風格。他們落于東山頭,左右閑來無事,又有周雲旗慫恿加不知所謂的包攬兜底,這才在現任寨主已經明令廢止這條規矩的基礎上搞小動作。
誰知他們今日有了别的盤算,馬澤玉也是照單全收。今早一進山洞,鎖被撬了落在地上,監牢裡空空如也。
人丢了,往好處說,這畢竟不是第一次。可撬鎖奔逃,代表着什麼?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似乎也聽見了對方心裡打鼓的響聲,心照不宣的雙雙竄入東山頭的山間通道。
仿佛印證了他們心中下意識的咯噔聲,東山頭從裡到外,從上到下搜了四五圈,這座号稱困也能把人困死的山峰間,就是找不到他們要找的人。
若不是出了這檔子事,他也不會急匆匆離開東山頭,再就是半路碰上召人前往後山的彩翼……
彩翼整個人恍恍惚惚,一見到他便随意指了指,絲毫沒給他開口說一句話的機會。他隻能先随着人流湧向這裡。
通道四通八達,唯一的缺點就是設計得太過擁擠,幾乎隻能容納一人單列行走。
走在他身後的姑娘将火折子舉向前,抽空湊向他那邊,“應該是吧,估計大當家交代了什麼任務。總不可能外面有人闖進通道了吧。”
天來山占據易守難攻的天然優勢,山寨大門前的守衛又虎視眈眈,一般情況下,陳黎設計挖通的通道于戰時發揮不小的效用,例如俘獲司徒錦那次,彩翼就帶人兵分兩路從後山進寨。
通道設計之初,自是圖個方便和備用之效,其不可思議的隐蔽同東山頭上的那條通道一樣,都是很有信心,能在無人帶領的情況下,不被山外任何人發現。
隻是,如此自信的精心設計,後山通道内竟是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彩翼想起寨主昨日成親前,俯首在她耳邊的字字句句,那種心中頗不是滋味的感覺又瞬間上湧。
隊伍輕手輕腳的向前,到了通道岔路口,彩翼又是率先停步。
她身後的所有人都還是一頭霧水。
彩翼吹滅了火折子,整個人隐在黑暗之中。
她按照陳黎吩咐的,一字不差的照念:“聽好了,從這個岔路口摸出,你們兩兩一組,各自埋伏在各個陷阱處,無論來的是誰,殺無赦。”
許是語氣一向高昂的彩翼轉折得過于生硬,她身後的那些人還來不及思索話中“來的是誰”,一個個都被震懾得快速吹滅火折子,訓練有素的分組,魚貫而入前方各路通道。
彩翼卻沒動,她記得自己昨晚很驚訝的看着寨主:“誰又敢來攻山寨!特地挑這個時候?”
陳黎眸中隐笑:“是啊,特地。”
她反應了一會兒,“不對,從後山通道來?他們怎麼知道通道的?”
難得她會多想,可偏偏就是在這一事上多想。
山間通道人頭攢動,從未有過的熱鬧,東山頭往下,馬澤玉灰頭土臉的從通道撲騰出來,一跌倒在地,就吐出了滿嘴沙石。
“自己人走的通道還弄什麼陷阱?!”馬澤玉萬分幽怨。
他停下來,環視四周,都是極熟悉的碧草翠林,說不上來他究竟是離開了山峰還是沒有。
但馬澤玉沒什麼力氣了,他前幾日激怒暴脾氣的周雲旗,後被報複少了幾日的吃食,這會兒實在筋疲力盡,自暴自棄似的仰倒在地。
忽然,林間飛來一道身影:“世子何故如此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