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大學是江城第一的老牌強校,在全國也很有名,其金融方面的專業更是口碑過硬,炙手可熱。陳董事長和陳總裁父子兩代都畢業于這所學校,是令母校驕傲的學子,所以陳意祯在家人的授意下也考進這所學校,在金融研究學院學習。
越绮雨從前很少聽陳意祯提起他在校念書時的舊事,現在要到學校去找人,心裡難免多了份未知的期待。算算時間,陳大少爺現在不過十八九歲,想來比已在娛樂圈裡成名,和她相親那時候要青澀許多,越绮雨估摸他書生氣重,也不曉得讀書的時候有沒有近視,戴沒戴眼鏡。她想他要是戴眼鏡,那模樣應該也好看得很。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越绮雨在保安室做完臨時登記,剛進學校,還沒走幾步路就看見了陳大少爺——的表彰照片。
照片被打印在學校近期校級賽事的獲獎專欄上,一本書的大小。相片裡的陳意祯沒戴眼鏡,穿着白襯衫,懷裡抱着教材,對着鏡頭露出拘謹文雅的笑來。
越绮雨忽然有些想哭。照片裡的人和腦海中的影重合起來,她甚至聽見他喊她的名字,隐隐約約地,模糊不清地,紅着臉對她說悄悄話。他說他難為情。越绮雨不禁在心裡笑了笑,在腦海裡抱緊了他。
“陳意祯”處在整個專欄的正中,不論從位置還是顔值的角度來看都很惹眼。不少學生經過的時候,都停下來,看看獎項的介紹,讨論着他。越绮雨既高興,又有些别扭。她想如果不是在白天,不是在衆多學生們的眼皮底下,她一定會把那照片裁下來放進自己的口袋,不去理會第二天會引發大家怎樣的奇疑和驚怪。
當然,隻看照片并不如瞧見真人那樣能解想念,想到這裡,她繼續往宿舍樓趕路。得益于提前在網上查好的資料,到金融學院的宿舍樓她并沒走多久。
越绮雨向宿管聲稱自己是江都大學另一個系的學生,陳意祯的朋友,來找他有事。宿管登完記以後幫她去喊人,讓她在大廳等,她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試圖在這幾分鐘的等待裡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效果甚微。腦中不受控制地湧出許多畫面,潮汐似地奔襲過來。越绮雨仿佛溺了水,直想咳。這些天一直在想的事也閃爍起來。見到他她該說什麼、做什麼,而他又會說什麼、做什麼?百芳獎的事她已經知道是一場誤會,她想他是不是恨她當初的羞辱,所以并不來找她?還是說他仍生她的氣,已經鐵了心要和她形同陌路,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這一切的答案隻有在見到他以後才能知道。
這時,有個人遠遠地從樓上下來,朝她這邊走過來。可他并不是陳意祯,不過是一個陌生的青年。他告訴越绮雨自己是陳意祯的室友,又說陳意祯并不在學校,而是去江城的影視基地拍戲去了。
越绮雨一顆心冷了下來,對于這白跑的一趟,既感到失落,又覺得奇怪。她記得陳意祯的百科資料上并沒有記載這時期的戲目,于是懷疑那室友撒謊,又追問了一番。對方苦笑着解釋陳大少爺的确不是去演什麼有名目的角色,而是跑龍套去了。
越绮雨将信将疑地盯着他,好像不能接受他的說辭。她說就陳意祯那樣的相貌和家世來看,似乎沒有去當背景闆的可能。
那室友本來不相信她是陳意祯的朋友,怕她是來路不明的人,所以不願意多跟她講,但經不住她的逼問,便告訴她陳大少爺是瞞着家裡偷偷去做的群演,沒有家人知道——當然,就算知道,也更不會有人同意。
越绮雨暫且相信了他,決定去影視基地找人。出發前那室友喊住她,回宿舍取了個厚厚的筆記本,托她轉交給陳意祯。越绮雨捏着筆記本,等不及叫管家來接,打車去了影城。
筆記本的封面寫着陳意祯的名字,依舊是娟秀、漂亮的字迹。盡管知道翻閱他人的私物是不可取的劣行,可強烈的思念和好奇還是驅使着越大小姐翻開了筆記本。和她想的不同,那上頭并沒有什麼陳大少爺親手記錄的秘辛,有的隻是滿滿當當的課文摘抄,繪畫嚴謹的數學模型以及一排又一排整齊麻密的計算公式。再往後翻,裡面還夾着一張折起來的A4紙,上頭記着科任老師布置的課題,而陳大少爺還沒來得及做。
“陳意祯……”越绮雨摸撚着紙上的字,抽抽鼻梁,強忍住又想流出的眼淚。她從前總嘲笑青年愛哭,現在反有些無地自容了。她曾經以為哭是一種甘拜下風的脆弱,現在才明白哭也可以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堅強。
隻是這份堅強隻勉強地支撐到了到影城的時候。幾年前的影視基地和她記憶中的模樣沒什麼變化,但是在附近拍戲的三四個劇組她全不認識,大家都很忙碌。
越绮雨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問那室友陳意祯到底在哪個劇組做群演。陌生的人潮裡,她根本看不到青年的影子,問了好幾個離得近的工作人員和過來拍路透的追星族也沒問出結果。她不免自責起來,怪自己粗心大意,總以為現在的青年早已成名,在基地稍微地詢問就能知道他的動向,如今卻要大海撈針地找人,還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結束龍套的工作,要是錯過了時間自己又白跑一趟。她想不如回大學,在宿舍樓等他回來。可今天是周五,陳意祯到底回學校還是回陳家也并不清楚,如果第二天還有拍戲的任務,他也或許哪裡都不回,就留在附近的酒店歇一晚。
可能性實在太多,越大小姐經不起這般猜,也經不起這般等,垂着頭坐在服務大廳的休息椅上,狼狽地抹了把眼淚,瞪着地闆跟自己怄氣。
這時候,耳邊卻傳來一聲輕和的詢問。有人走過來,向她遞了張紙巾。
“你還好嗎?”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驚散了她的頹憤。
越绮雨擡頭的一刻,瞳孔猛地一縮。
眼中現出一個清晰真切的人來。一件雪白的襯衫,一條水藍色的牛仔褲,這人就這樣鮮活地站在了她的面前,溫柔的、美好的。不是車禍時那張血迹斑駁的臉,而是一張潔淨的,向她投來擔切目光的,微微含笑的臉。他佝腰看着她,默默關心着她的情緒。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需要我幫忙嗎?”
瞳孔顫爍着,胸口傳來劇烈的悶痛,越绮雨攬過青年的肩膀,在他驚慌的神色中緊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