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人當然不是什麼讨債的,不過是越大小姐叫安然在外面找的幾個路人,演戲給陳意祯看的。為了賴上自己老婆,她聲淚俱下地告訴他她家公司破産,她實在走投無路才來投奔網友但就在剛才已慘遭拉黑的僞實情,并請求青年的幫助,請他帶着自己一塊在影城跑龍套來賺取微薄的生活費。憑借着上輩子的演技加持和對各種劇本裡落難情節的拼接運用,她成功說紅了陳大少爺的眼眶。
“你别擔心,”陳意祯默默地抹了抹眼角,憐憫地看着她,“我會幫你的。”
自然,青年本人的善良品性和心軟特質才是她喜達目标的最關鍵因素。
越大小姐面上哭得更厲害了,心裡卻樂開花來,假借着感謝的由頭抱着大少爺哭了很久,腦袋埋在他肩膀上蹭蹭。陳意祯對于她把自己的戲服哭濕這件事有點埋汰,又擔心他囚服也不幹淨把她白生生一張臉弄髒,輕輕地掙開身體,去換衣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今天這部古裝劇需要用他的戲份已經結束了,他整理好着裝去找負責調度的中介報道,順便看準時機地把越绮雨介紹過去。群演這份工作流動性極大,人來得多走得也多,基本都是兼職的性質,所以需求量也比較大。陳意祯在中介這裡已經跑過好幾回龍套,既不惹事也守信用,是很省心的夥伴,因此也招人喜歡。經過他的介紹和推薦,越绮雨順利地加入群演一族,跟他分到了一個組。
想到以後能跟自己老婆一塊工作,她并不介意吃工作的苦,心裡反而滿足,鄭重地感謝了中介的收留。
“小姑娘,跑龍套很累的喔,”中介大哥見她滿臉的開心,以為她是初出茅廬未經娛樂圈捶打過的萌新,于是拿出自己在影城工作多年的閱曆提醒着,“能在這行出人頭地的可太少啦。”
“我知道,”越绮雨笑了笑,認真道,“但我會走到底的。”她看了看陳意祯,指着他對大哥說:“我會跟他走到底的。”
那大哥不曉得她比自己多活那麼小半輩子,權當她是樂天精神在發揮着作用,也不再說什麼打擊的話,配合地給她鼓了把勁兒,然後做自己手裡的事去了。陳意祯見他離開,悄悄地誇她講得好。他想不到她是個比他還有士氣的人,說自己應當向她看齊。越绮雨盯着面前這張俊秀而青澀的臉孔,笃定地告訴他她并不隻是在拼士氣。
“我講的是事實,”她說,“我們都很愛這個職業,我們會一直在行業裡打拼下去,我們都能拿到屬于自己的成績。尤其是你,陳意祯。”
“你的未來會特别耀眼。”
她知道,如果沒有那場車禍,他早就做了青年行輩裡第一位拿大滿貫的影帝,他的榮光也不會散在血泊裡頭。
陳意祯死後,越绮雨在醫院聽到各界對于那場車禍的讨論,也得知了警方最終将其定性為交通意外事故的結果。因刹車失控而撞向他們的那輛車被撞得粉碎,車主也當場身亡。
越绮雨在被搶救過來之後由于精神異常神志不清,在面對警方筆錄的時候也一直沒提供出可供調查的疑點或線索,現在想來,那場車禍絕不可能隻是簡單的意外。陳意祯坐的車一定早就被動過了手腳,否則那車不會在安全系統進行自檢以後不對車主進行任何的提醒,甚至在最後一刻連安全氣囊都沒有彈開。這是蓄意的謀殺。
可兇手是誰呢?嫉妒他的,憎恨她的,他們得罪過的,還是得罪過他們的?有嫌疑的人實在太多,她一時沒有清晰的頭緒。她想如果陳意祯和自己一樣存有上輩子的記憶,他肯定知道些什麼。可現在沒有這個“如果”。
但無論如何,越绮雨也絕不允許上輩子的慘況在這輩子重現。她提醒自己須從此刻開始便要更加的小心,更為密切地關注曾與她和陳意祯有過交集的那些人的動向。
陳意祯見她方才那副笑盈盈的神情冷了下來,以為她為家裡破産的事擔憂着,正想安慰她幾句,可擡起來的手剛碰到肩膀,卻反被她扣住了。越绮雨拽着那隻腕子,看他的眼神多了分堅定。
“我會保護你的,陳意祯。”
他愣了愣,以為她在說被追債的事,也沖她點頭:“我也會保護你的,你别害怕,我不讓那些人欺負你!”他似乎冒出點莫名的、十分可愛的鬥志來。
越绮雨盯着他,心裡一軟,又脫口喊了他一聲“老婆”,陳意祯大概覺得這太奇怪了,拜托她不要再這麼喊,又說她是個有點輕浮的人,喜歡開别人的玩笑。越绮雨索性逗他玩,樂呵地解釋叫“老婆”在她老家隻是一種對朋友的親切稱呼,還提醒他不要多想。
陳大少爺雖然做人很善良不愛計較,但做學問卻很嚴謹還有探究精神,當即問她老家是哪裡的,說着就要拿手機檢索百科,看她是不是所言非虛。越大小姐自然不會讓他去查這個随意捏造的習俗,打着哈哈準備糊弄過去。這時,群演組的消息群裡閃動起群頭(負責聯系和調度群演的中介頭子)發來的通知,有另一個武俠劇的劇組要安排一撥群演在驿站裡扮演觀看主角打架的NPC,兩個人來不及再說笑,趕緊過去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