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格看向白悠,他才是最終拿主意的人。
“我已經同意了,以她現在的能力,單獨從一個四級巅峰的覺醒者手裡逃走都沒什麼問題,再加上她會一直跟着你們,而且行動上也離不開蟲蟲,确實沒有理由把她排除在外。”白悠淡淡道。
既然隊長兼師螢的監護人都這麼說了,克裡格也就不再反對,而是接着讨論起了具體的行動方案。
讨論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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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感恩節,也是整個科勒特維斯小鎮最熱鬧的日子。
遊客們都期待着傍晚的燒聖像活動,少部分對宗教毫無興趣的,則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四點半的非法小巴。
登上小巴的其實也隻是少部分沒有車的遊客,更多的都是自駕遊,隻需要支付給小巴司機一筆帶路費,便可以跟着小巴通過關卡,在禁止進入死亡大峽谷的時間段,前往那個絕妙地點,觀看日落。
四點半,白悠在鎮子口與那個男人彙合之後,兩人就一起登上了小巴,并排坐下,還互相告知了對方姓名。
男人說自己叫“庫魯姆”,白悠則告訴他自己是“馬克”。
“因為我的名字翻譯成英文,就是‘Mark’。”他信口胡謅,也并不相信對方的真名就是什麼“庫魯姆”。
而且根據昨天的那番交談,白悠大概率确認了這個庫魯姆是個連覺醒者協會都不知道的“黑戶”,并沒有登記過,甚至都沒有測試過自己的具體等級。
保險起見,白悠把用于通訊的隐藏式耳機藏進了耳道深處,現在這玩意還沒開機,基本沒有被發現的可能性。
小巴車在狹窄的盤山道上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就來到了一道懸崖的頂端。
盡管這裡并不是整個死亡大峽谷中的最高點,但從兩道更高的岩壁中間望過去,便能看到絕美的,紅色岩石上的日落。
那邊的丘陵由一種含金屬的磚紅色礦石構成,夕陽的光照在上面,就會讓整座丘陵變成鋪滿碎金的紅山,讓那片天空都被映照成獨一無二的粉紅色。
粉色的天空,暖黃的雲朵,閃爍着瑰麗金光的丘陵上是緩緩墜落的橙紅色夕陽,簡直是如夢境般的場景。
懸崖上至少堆了二十輛車,一大群各種膚色的人拿出各種攝影設備,“咔嚓咔嚓”的快門聲此起彼伏,誰都想把這樣的景色永遠留住。
白悠也掏出手機,象征性地照了幾張照片,卻能明顯看出來,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日落上。
他看似不動聲色地左顧右盼,身邊一直陪着的庫魯姆,則唇邊勾起一個了然的弧度。
克裡格站在人群裡,卻沒有盯着日落,而是一臉不耐煩地不時瞥向不遠處那個全副武裝的女人,表現得就像個不得不陪女朋友來照無聊照片,實際對此完全不感興趣的男人。
全副武裝的女人是許晴雪,師螢則被柏小餘帶着藏在了車裡。
兩人的目光短暫碰觸,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又都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在太陽剛好被丘陵遮住一半的時候,庫魯姆動了。
一個恍惚間,等白悠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坐上一輛陌生的越野車後座,行駛在一條陌生的小路上了。
居然是和廚子差不多的異能麼?有點意思。
距離他們五公裡外的地方,另一輛眼熟的越野車,正從影子裡慢慢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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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陽徹底落山的那一刻,稻草紮成的聖像下方,聖火被點燃了。
固定聖像的木制十字架表面做了防火處理,外部又刷上了一層易燃的松油,可以确保火焰不會将十字架本身燒毀,卻又可以将火引向稻草聖像。
這個十米高的十字架下方,是按着一定規律堆疊的木柴,神父從底部點燃聖火,木柴随着月亮的升起而一層層向上燃燒,最終在月上中天之時,稻草中的真正聖像便會掉落下來。
一切都在鎮民、衆多遊客、朝聖的國民以及神職人員的注視下,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在夜色中,火焰終于燃燒到了柴堆的頂端,順着十字架的木杆迅速向上竄去,瞬間便将整個稻草聖像給點燃了。
站在最前面的神父這時候卻忽然湊到副手的耳畔小聲嘀咕,聲音充滿了疑惑,“你有沒有覺得,聖像好像在被點燃的一瞬間,變大了一點?”
副手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好像……”
還沒等他說完,聖像中就發出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慘叫聲,聖像開始很明顯地扭動起來,就仿佛是什麼人被困在了裡面一樣。
人群嘩然,人群驚呼,人群尖叫。
現場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聖像的整個制作過程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進行的!稻草到底是怎麼突然變成活生生的人的!
神父頭皮都要炸了,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最要緊的是要先把人給救下來!
“救人!聖父不會怪罪破壞十字架的信徒!聖父愛戴每一個救死扶傷的生命!”神父咆哮着,嗓子都喊劈了,在混亂的人群中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十字架頂端的掙紮已經開始變得微弱了,就在神父心急如焚之際,摩托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一個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中的男人跨下沙漠摩托,打開了他黑色頭盔的面罩。
男人黑色的雙眸注視着十字架頂端掙紮的人形,擡起了他的右手。
右手在空中做了個抓取的動作。
聖像身上的火焰便被像是被看不見的細線牽引着,一路飄進了男人的手中。
燃燒的火焰消失了,聖像外部碳化的稻草剝落,露出了一個被鐵絲固定在十字架上的人形。
那人也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怎樣,總之停止了掙紮,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被挂在了上面。
神父見狀,卻反而不急了,他也用出自己的異能,将污蔑之聲放大了許多倍——
“魔鬼!你用出了邪術!你一定是撒旦座下的魔鬼!”
被指責的人卻隻是冷笑一聲,便重新跨上摩托車,用火焰将自身包裹,讓任何人都無法近身。
引擎咆哮着,摩托車的尾燈消失在了死亡大峽谷的入口,那句本應該随着引擎聲而消散在風中的話,卻準确無誤地傳進了神父的耳朵——
“魔鬼?吾是死神在人間的投影,吾名哈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