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演已經定下了，合同已經簽了，這一點是不可能改變的。”

“……當初是你主動提出投資，現在說反悔就反悔？！”

“我說了不可能！尹墨隻會是良玉煙，你不合适聽得懂嗎？！！”

一門之隔，餐桌上坐着的幾人随着門裡愈拔愈高的争吵聲，逐漸陷入沉默。門闆并不隔音，盡管隔着點距離聽不完全争吵的全部内容，卻還能根據漏出來的隻言片語拼湊出眼下的情況。

有人曾主動争取過《虛光處》的男主尹墨一角，争取失敗後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投資共赢，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這人改變了主意，突然反悔要求撤資。

濃密纖長的眼睫微阖，良玉煙垂眸看着杯子裡飲料因為晃動而不斷往上冒的小氣泡，心下的猜想幾乎已經分明。

低頭抿一口還在往外蹦氣泡的可樂，良玉煙的視線随着門開的動靜，落在已經走出來，手裡還握着手機的徐冰身上。

徐導的臉色很差，原本劇組的資金就已經是捉襟見肘，那人起先還一副溫和有禮的模樣，主動退讓提出注資，為她緩解了不少拉投資的壓力，誰知道……

接收到良玉煙遞過來的眼神，應翔立馬跟上配合：“徐導這是怎麼了，怎麼接個電話把臉色弄得這麼差？”

“我……”

徐冰的臉色鐵青，被他這麼一問，原先還緊蹙着的眉頭這才緩緩松開，但眼裡還盛着滿滿的不忿和怒意。

她擡手拿起座位前的杯子，将裡面的飲料一飲而盡，大量氣泡順着食道一擁而上，在胸口處不斷膨脹又緩緩遊移。

随着一個不太明顯的氣泡嗝結束，徐冰的神色終于沒再像剛才那樣難看，盡管依舊嚴肅，但顯然多了幾分堅定。

“玉煙。”徐導看向被點到名字下意識擡眸看來的青年，哪怕這幾天經常能見到這張昳麗到極緻的臉在面前晃，還是對這種擡眸的瞬間沒有抵抗力。徐冰緩緩吐了口氣，這才繼續道，“劇組這邊出了點問題，拍攝日期需要延後……”

良玉煙沉默半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卻又在徐冰洩氣似的往座椅後背上靠時，問出了他明明已經知道謎底的問題：“是湯慎麼？”

徐冰驚詫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良玉煙的眼神裡湧動着她看不懂的情緒。青年明明在笑，語氣卻是冷漠而又慢條斯理的。

“他想要出演尹墨，被拒絕後假意投資，在我簽合同後又故意撤資。”

“他想讓這部電影胎死腹中。”

……

回到酒店，良玉煙隻覺得自己精疲力竭。

好累。

他隻想安安靜靜地做一個正經演員，賺夠了錢就退圈躺平，為什麼偏偏有人要跟他過不去？

良玉煙理解不了這種人的腦回路，也不想糾結于這種人沒來由的針對和阻礙。他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輸入指紋，解開屏鎖。

首先跳出來的就是一條轉賬消息。

良玉煙沒點開，直接已讀删除。

都不需要銀行的餘額提醒，他也知道自己卡裡還剩下多少錢。為了維持劇組的後續運行不被湯慎的毀約影響，他隻給自己留了用以日常開銷的數額，其他的錢全部在簽了額外的合同後投資到了《虛光處》中。

他并不是為了和湯慎置氣。

相反，他非常理智。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看似孤注一擲的走上“帶資進組”這條路。

湯慎這麼費心費力地給《虛光處》使絆子，不就是為了阻撓電影正常開拍，防止他再次通過這部電影拿下最佳男主，重獲影帝稱号一飛沖天嗎？

良玉煙點開徐導發來的電子版劇本，浏覽着上面和記憶裡還有些出入的待修改版本，面上一片平靜無波。

那又如何？

《虛光處》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

他良玉煙，從來靠的都是實力。

……

大緻在劇本上把跟記憶有出入的地方标注出來，良玉煙點擊另存為後把修改過後的版本重新發給了徐導。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夜裡九點。

窗外的夜幕下，是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和絡繹不絕的人流。

良玉煙退出和徐導的聊天框，眼神不自覺落在了頁面的最頂端。

明明想着要退出軟件，手指卻仿佛不聽使喚似的落在了那個被置頂了很久的對話框上。

點擊。

聊天界面一瞬彈出。

但網絡似乎有些問題，一左一右的兩個頭像，眼睜睜地在良玉煙的注視下一齊跳動兩下，最後閃成了一個模樣。

這是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