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書肆,迎面撲來的便是一股柔和綿長的紙墨香,書架上放置着各類書籍供人閱覽,右側還有個筆架,上面挂着各色毛質的毛筆,就連硯台也有不少。
不過秦芷一問價格便有些咂舌,最便宜的毛筆要兩錢,文房四寶加起來一兩銀子都不夠,更不用說還要買書。
這樣一瞧,他們手裡的錢便不夠了,系統内雖有援助金,但也拿不出來,想到此,兩人暗自歎了口氣,看來還是要多賺錢。
他們花了二兩多銀子買了五份紙墨,又翻閱了架上的書籍,四書五經、詩詞歌賦、遊記怪談等等,全都一一羅列在書架之上。
這朝代的文字,秦芷與沈明軒認得些,不過若讓兩人寫出來還是有些費勁,習慣了簡體字,再寫繁體字多少有些不适應。
從書肆離開了,兩人坐馬車回到鎮上,又去詢問私塾收學童一事,一問才知,私塾隻收九至二十歲的學童,沈明軒年齡過大沒有入學資格,不過他也不氣餒,可以先把孩子送過來,他自己可以自學。
沈明軒站在私塾門檻外問道:“不知道咱們這還收不收學童了?”
與沈明軒聊天的人是私塾裡的教書先生宋秀才,他打量了下沈明軒:“你家若有适齡的學童,送來便可。”
沈明軒摸了摸腦袋,憨笑道:“我家孩子多,積蓄少,想問問先生,這束脩……”
宋秀才了然,他幼時家境貧困,父母為了供他讀書幾乎耗盡了所有積蓄,他瞧了眼這位農夫,衣着雖然整潔,但身着粗布衣裳,一看便知家境不好,相必對于束脩一事了解不多。
宋秀才這邊講清後,沈明軒也知曉了奉朝與大部分古代是一樣的,入學時要交入學禮,不過大多是肉條雞蛋和糧食一類的,且私塾是不管飯的,午食要自己帶飯。
沈明軒想起藏在倉庫中的肉幹,還剩不少呢,若是如此,家裡也能将三個孩子都送來讀書。
宋秀才說完後,又補充道:“如今農事已過,若要送人,便抓緊時間。”
他們私塾的學童不過十幾人,因今年糧食歉收,又有不少學童退了,如今私塾隻剩不到十人,若能多來點學生,對他來說亦是好事。
沈明軒連忙應下,又謝了宋秀才,這才轉身離去。
沈明軒與秦芷商量後,決定将他們明日便送過來上學,不過在此之前,要先搞定另一件事。
回村後,秦芷在家照看孩子熬煮鹵肉,沈明軒則直接去了沈明富家。
馮氏聽見敲門的動靜,朝門口走出,一開門瞧見沈明軒,稀奇道:“老二,你怎麼來了?”
沈明軒笑道:“大嫂,我找爹娘有事要談。”
沈明富家剛吃完晚飯,張氏瞧見二兒子來了,忙從屋内走了出來。
“能有什麼事,還值當你大晚上的跑來,你爹在床上躺着還未睡,快進來罷。”
張氏将沈明軒帶進堂屋,見馮氏跟了過來,不動聲色道:“你回去歇着吧,老二這邊有事的話,我再叫你們,老大你進來。”
沈明富應下,回頭沖馮氏道:“你趕緊回去罷,别在這惹娘不高興了。”
馮氏氣得擰了擰衣袖,這是有什麼事她不能知曉,竟還避着她。
堂屋内,沈明軒也沒有瞞着,将他早就想好的借口說了出來:“爹娘,我前幾日接了個單子,一個東家委托我幫他做鹵肉,先前隻十斤的鹵肉,我們自家做也便做了,今日突然告訴我要再加四十斤鹵肉,這一晚上我們哪能全做完,就想來找娘商量這件事。”
張氏前幾日從村民口中知道他們去縣城買吃食,當時還不覺的如何呢,沒想到今日便親耳聽見自家兒子做了單大生意。
就連沈明富也詫異地望了眼自家二弟。
沈永福驚道:“你這生意是從哪來的,給我一一說清楚。”
沈明軒便将之前與沈陽文說的話,說與了沈永福:“許東家說了,若我們能把這次的五十斤鹵肉做好,願意付我一日一百二十文的酬勞。”
沈明富驚叫道:“什麼!一百二十文!”這老二從哪接的單子!
張氏心底也顫顫的,這做的什麼鹵肉,一日竟給一百二十文,往日雇一個壯工都沒有三十文,這老二接了個單子就給了這麼多薪酬。
張氏被老大這一生叫喊聲吓得心顫顫的,沒好氣道:“老大,你怎麼這麼毛毛躁躁的!沒見你二弟在說事嗎?趕緊把你聲音給我收起來,再把外人給驚動了,我唯你是問。”
沈永福緩了緩心神道:“這事還有人知道嗎?”
沈明軒憂心道:“沒人知道了,爹娘,你們也清楚我的為人,這十斤二十斤我也能做,一下子漲到五十斤,我們家還隻有一個鍋,就是整夜不睡,我們今天也鹵不出來,況且孩子們還小,哪能讓他們跟着我們勞累,便想着爹娘能不能給我出個主意。”
“若是不成的話,這一百二十文不要也罷,我也是個沒辦事的人,接不住這個差事。”沈明軒低頭作出一副難以擔當大任的模樣,十分推拒。
張氏聽完沈明軒所說的話後,卻不願意放棄這個賺錢的機會,她對沈永福道:“當家的,老二也說了這鹵肉是供給大酒樓的,這次是五十斤,下次有可能是一百斤二百斤,到時這報酬說不定也漲,外面雇一個壯丁也不過二十五文,這許東家一下子出了一百二十文,一看便知不是缺錢的主。”
“老二也說了,作鹵肉的步驟很簡單,隻需燙毛洗淨放鍋内加料包煮就行了,這些我們婦人就能幹的活,哪裡不能做?”張氏覺得這是個好差事,家裡的男人在外面勞作,她們這些婦人孩子在家都閑着,既有在家賺錢的法子,哪有不做的道理?
沈永福面色微動,似乎有被說動,他沉思道:“你們娘說的也在理,作鹵肉确不是難事,家裡的孩子這麼多,總閑着也不是事,剛好可以給他們找個活計,不過咱們家隻有一口鍋,算上老二家,也不過兩口鍋,一隻鴨約三斤左右,這五十斤便要十六鴨,兩口鍋怕是煮不完。”
張氏明白當家的說的話,即便家裡的鍋夠也要叫上老三,老二把事交給了他倆老的,那這事就是一家人的活計,少了老三便不行。
“老大,你去把老三給叫過來。”張氏吩咐張明富,見張明富面色猶豫,不禁斥道:“你二弟都能想着家裡面,你這個做大哥的還擱這猶猶豫豫的作甚!”
張明富被他娘一吵,頓時收了心思:“娘,我知曉了,現在便去,您别着急上火對身體不好。”
張氏氣得揮了揮手,讓老大趕緊走人。
老大的眼皮子淺,一大家子作鹵肉,單落下個老三是怎麼個回事,村裡人多眼雜,作鹵肉的事定裹不住,老三家若是知曉他們沒通知他,到最後勢必要鬧的人盡皆知。
況且親兄弟哪有這麼多隔閡,我看背後必定有老大媳婦的撺掇,若不然照老大的缺心眼哪能想這麼多,張氏心想,看來不能再慣着馮氏了。
沈明富離開後,沈永福與馮氏又問了沈明軒關于許東家的事,了解了是給縣城的酒樓送的,更是一驚,緊接着又聽他說對方的料包是要收回去的。
沈永福認同地點頭道:“秘方一事還是要謹慎,許東家将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你,想來是看中你的人品,若不然也不能把作鹵肉最關鍵的料包交給你。”
張氏面露複雜地望了眼自家二兒子,沒想到往日看着有些木讷的兒子,如今竟有這樣的本事。
她叮囑道:“這事一定要辦好,屆時若得到許老闆的賞識,賺的銀子隻會更多,可千萬不能辦蠢事,丢了咱家的臉面,這料包的方子可千萬要小心點别洩露了。”
沈明軒沒和原主爹娘打過交道,不過現下看來兩人都是有底線的人,看來這次冒險與沈父沈母攤牌的決定是作對了。
一刻鐘後,沈明耀跟在沈明富身後進到了堂屋内,他左右瞧了瞧,喊了聲:“爹娘,你們大半夜的聚在屋内,連我也叫來了,莫非是有什麼大事?”
沈永福道:“哪有什麼大事,先坐下吧,不過是你二哥找到了個賺錢的法子,也沒有忘記你哥倆,想着帶你們一起賺大錢呢?”
沈明耀疑惑了,他二哥賺錢?這怎麼聽起來和個笑話一樣,他雖然知曉二哥去縣城賣雞子,但卻不認為二哥能賺大錢。
不是他貶低二哥,而是二哥雖然有股子聰明勁,但為人執拗,幹事也不利索,若不然上次幹農活,那麼大塊石頭怎麼能磕到他頭上?
還不是二哥非要和石頭縫裡的稻谷較勁,一不小心磕到了腦門。
沈明耀心中不解,面上卻不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