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雲為她争取不能成功,季一卻不能因此就把延放下,何況眼下看來她的成算總歸要大些。
文陶看着延,并不直接回答,隻說:“看他灰頭土臉,怎麼個養眼法?”
這麼說來,至少還聽得出争取的空間,季一立刻說:“請大人把水壺借我一用。”
待從文陶手裡接過水壺,她拔開木塞沾濕袖子,揪起延的衣襟提着他就是一通亂擦。等到泥灰裡終于顯露一張清俊的臉,她終于轉頭殷切道:“請看。”
延被她揉來揉去,并不覺得生氣。他不在意自己的處境,隻是想到原本不過萍水相逢,季一竟會多心為他到這一步,不知是為她絕境中自若行事的善念而欣賞,又或是為她的盡心竭力而感懷,想到這裡,未免望着她微笑起來,旋即又因場合不佳立刻收住。
這笑容并未被季一看見,但旁人都看見了。在他們三人之中,延和缙雲都算得上石破天驚的英俊,但缙雲畢竟未脫稚氣,任誰見到也隻将他當做小子看待,延則已經真正稱得上文質彬彬,這樣的容貌即便是在有熊這樣的大邑也并不多見。
文陶點頭道:“的确是英俊,但要在夏部做事,未免文弱。”
“我要了。”
未見人,聲已至。幾人循聲望去,之間不遠走來一個穿着長衣的青年人。他身上并沒有什麼貴重的裝點,但儀态非常清貴,顯然不是尋常平民。
文陶招呼道:“容成?”
容成點頭,走到延身前停下,道:“你精于鼓琴?”
延謙遜道:“略通一二。”
容成頓了頓,說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似乎還有話問,旋即改了主意:“你回頭到春官那裡去找一個叫北門成的人,就說是天官容成舉薦的。”
延點頭:“是。”
季一雖不知道容成是什麼人,但從他講“天官容成”那輕描淡寫的态度來看,這人的舉薦恐怕分量不輕。聽見延像缙雲似的輕飄飄點頭,連忙輕踢他小腿,用口型說“道謝”。
于是延從善如流地行禮:“謝過容成大人。”
容成沒将他遲來的道謝放在眼裡,聽也沒聽就轉身離去。文陶看着他走了,終于對季一說:“你的人都有了去處,現在還擔心嗎?”
這話說的很有趣,季一本想否認,但想想也笑了:“此後任大人差遣。”
一直沒說話的冼英這時候終于也笑起來:“陶哥還有些事情,你就跟我先走吧!我帶你到信部去。”
文陶點頭,向延說:“你留一下,待會兒我帶你去找北門成。”
“是。”延點頭。
見延也有了安排,季一放下心,向文陶行禮,得了允諾才和冼英準備離去。
這時她才得空側目看向缙雲,恰巧望到缙雲也在看她。目光接洽的刹那季一笃定地一笑,眉毛微微挑起,像是在說“你能行嗎”。
缙雲表情依舊沒變,收回目光轉向嫘祖,兀自站了起來。
季一知道他這是放心的意思,就也收回了目光,跟着冼英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