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視野裡是一張突兀又模糊的大臉。
“啊……啊!”他發出了一聲驚呼,瞪大眼睛,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那個女人,那個自稱名為“花霖九”的女人。她穿着剪裁修身的黑色風衣,裡面是幹淨利落的白色襯衫。看上去頗有職業女性的氣質。不過就眉眼看,她似乎也才二十左右的年紀。圓臉,桃花眼,皮膚格外白皙。值得一提的是,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個碧綠玉墜,像一個扳指的形狀。她注視袁路的眼神十分耐人尋味,就像盯着青蛙的蛇。袁路不敢再仔細看,他别過頭,發現自己還身處于天街大廈的天台上,但馮昭昭卻不見了蹤影。
“……我的學生呢?”他問。
“我把她交給她的監護人了,解釋說昭昭身體不适才暈倒,他們會照顧好她的。”花霖九說。
袁路長出了口氣,他最擔心的事總算是圓滿解決了。
花霖九的嘴角彎起來:“真是個好老師。”
“你是在嘲諷我嗎?”袁路語氣不善,他的腦袋還有些疼,“拜你所賜,現在我腦子裡可都是些亂七八糟的記憶。”
花霖九聳聳肩,她的語調很輕快:“抱歉,畢竟你完全是我計劃之外的存在。”
“計劃?”袁路捂着頭戲谑道,“不會是什麼收集三國人物轉世吧?”
花霖九歎了口氣:“你的語氣倒是和前世的你越來越像了,一樣地帶着點刻薄味道。我現在是應該繼續叫你袁公路嗎?”
意識到自己言語過于尖銳的袁路噤聲了片刻,小聲說:“……我現在叫袁路。”
“好的袁先生。”花霖九點點頭,“我有心向你解釋一切,不過你不覺得天台很冷嗎?我們為什麼不找個暖和又舒适的地方坐下來好好兒談談呢?”
一陣冷風吹過,袁路捂着口鼻打了個噴嚏。他站起身沒好氣地說:“這個地方不是你定的嗎?”
“因為電影裡在天台見面的橋段太酷了。”花霖九一邊說一邊摘下了被她貼在門上“請勿入内”的告示牌,“我早就想試一次了,多謝你呀,袁先生。”
袁路忍不住白了那個正興緻高漲的女人一眼,不過他心裡更多是一種無奈。無論語氣還是相貌,眼前這個女人和他被喚醒的記憶裡的那個花霖九一模一樣。而且有了那樣奇異的體驗,他也不再懷疑眼前人所言的真實性。他歎了口氣,對走在前頭的花霖九呼喚道:“你找我,是為了通過我找到袁紹的轉世嗎?”
花霖九正準備下台階,聞言她停住了腳步。轉過頭看向袁路,說:“是,也不是。”
結合前世的自己與袁紹的關系,袁路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親哥哥。他問:“我哥在前世和我也是兄弟嗎?”
“我看到過你前世哥哥的相關采訪,是個很年輕的企業家呢。不過,我不知道他和現在的你是什麼關系。畢竟前世和今生還是會有些偏差。”花霖九靈活地操作着智能手機,最後她調出一個頁面,舉在袁路的眼前,“喏,你認識他嗎?”
頁面上是一個穿着西裝戴着金絲框眼鏡的男人,身材挺拔,眉目俊朗,渾身散發着成功者應有的氣魄。他看向鏡頭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連帶着袁路也以為自己已經被看穿了。
袁路幹笑兩聲,說:“巧了,他就是我哥。我親哥。”
花霖九也笑了,她把手機又拿回來,念出了屏幕上的介紹語:“袁初,30歲,作為企業家來說的确很年輕呢。”
“但你來晚了。”袁路搖搖頭,“他這個月就要訂婚了。對方是食品公司的長女,雖然是政治聯姻,但以我的了解,他就算知道自己前世和你有關系也不會改變計劃的。”
“食品公司?”花霖九挑眉,“對方是姓劉嗎?”
“你怎麼知道?”袁路一臉莫名其妙。
“别管我怎麼知道的,總之,我要去見他。”花霖九的态度很強硬,“雖然這麼說有點突然,但是我現身的意義,就是為了修正一些錯誤。袁先生,我們所生活的‘當下’也是‘曆史’的一部分,如果出現了偏差,很可能造成恐怖的後果。嚴重到,有可能世界毀滅。”
袁路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和世界的生死存亡綁定到了一起,他甚至感覺似乎此刻自己連呼吸都是錯誤的。
“袁路先生,現在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需要你的配合。”花霖九一本正經地拍了拍袁路的肩膀,“曆史被改變的話,世界有可能會毀滅。我這麼說,你可以理解嗎?”
曆史被改變的話,世界有可能會毀滅。
一直到服務生把袁路點的咖啡端上來,他的腦海裡都在循環這句話。花霖九微笑着替他對服務生說了句謝謝。
袁路的表情很複雜。咖啡館裡飄蕩着醇厚又微苦的香味,他覺得自己剛剛被天台上冷風吹醒的腦袋又沉浸在一團溫暖的棉花裡,這直接導緻他的思考能力進入了一種宕機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