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着把馮昭昭送到她家附近就行,但回想起郭圖的存在,又覺得實在不能神經大條,于是一直把她送到小區裡面才轉身往回走。馮昭昭卻想挽留:“老師,不上去坐坐嗎?”
“不了,我也還有事。”袁路揮揮手以作告别。
馮昭昭忽然笑了出來,她說:“在我記憶裡面,啊,我是說前世的記憶,陛下……嗯,袁術這個人脾氣可怪了,在别人面前嚣張得不行,但是看見我就收斂了,還最見不得我哭,我一哭他就百依百順的。”
她盯着自己的腳尖,慢吞吞地說:“其實起初,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老師你。因為在我的記憶裡,袁術是個對我好溫柔的人,現在想來,也許那隻是一種依賴,但老師你和袁術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啊。”
“不過呢……”馮昭昭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稍稍握緊了些,“現在看來,其實老師和袁術完全不同。你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呢。”
袁路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覺得現在發出任何聲音都是不恰當的。
馮昭昭說:“那我大概和馮妃也不一樣吧。雖然是轉世,但其實是兩個不同的人——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因為我能确信,我對老師的好感并不是因為前世的糾葛,而是因為這是我發自内心的感受。”
沖動了啊。
馮昭昭懊惱地收拾着行禮,其實旅程并不長,所以整理行李箱也費不了多少功夫,但她的動作就是慢吞吞的,隻因為剛才說的話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腦子裡回放。
她在心裡為自己辯解,自己說的“好感”隻是學生對老師的尊重,沒有别的意思——可當時她說完那些話就害羞地跑掉了,絕對會被袁老師誤會的!她不是那個意思啊!
就在腦子裡一片混亂的時候,前世的記憶又擅自跑了出來。富麗堂皇的宮殿裡,馮昭昭看見自己正面對着一盞銅鏡,鏡中的自己面容昳麗,有人從身後靠了過來,那是已經成為仲氏皇帝的袁術。他輕扶着女子的肩膀,淡淡道:“這柄玉梳,果然襯得愛妃更加美麗。”
停下啊!
馮昭昭用力搖晃着自己的腦袋,迫使這段記憶停止。她的臉紅得滾燙,隻覺得一陣口幹舌燥,她需要灌點涼水清醒一下。
她快步走到客廳給自己接水,家裡的電視此刻正開着,是爸爸打開的,但他現在正在陽台打電話,馮昭昭隐約聽見爸爸在嗯、嗯地回應着對方。以她的經驗,這種通話不進行一個小時是停不下來的。她歎了口氣,目光移向了電視屏幕。
他爸爸從來隻看新聞,今天也一樣。電視機裡儀态端正的主持人正在連線嘉賓:“也就是說,因為太陽帶電粒子流的異常,就算我們并非身處南北兩極,也有可能在一周之後看見極光的景象嗎?”
“是的主持人。”根據字幕的介紹,連線嘉賓是一位著名的年輕科學家,不過馮昭昭不太懂她的研究方向,隻是喝水靜聽着,“對于這個現象我們團隊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的研究,目前得出的結論是這很可能和全球氣候的變暖有關。雖然現在還不确定會對人類的生存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但我們還是呼籲大家保護環境。”
這時候鏡頭忽然給到了另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專家,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道:“其實這個現象并不是孤例。根據典籍記載,早在距今一千八百年前的東漢就也曾出現過這種情況。當時的皇帝,也就是漢桓帝劉志還因‘天生異象’頒布過罪己诏。當然站在我們現代人的角度來看其實這隻是一種天文現象。”
年輕科學家點點頭:“是的,而且極光也是一種非常美麗的景觀。大家也可以三五成群結伴出行,去空曠安全的地方進行觀賞。”
接着主持人和兩名嘉賓又寒暄了幾句,便又切到了下一條報道。馮昭昭捧着水杯,眨巴眨巴眼睛。
極光?居然在城市裡就能看到嗎?
馮昭昭心潮澎湃,她現在已經有了好多朋友,有蒺藜,有許佑老師,有姜紀哥哥,還有……還有袁老師,她可以用這個理由約大家一起出來玩嗎?
就在她準備掏出手機估算日程的時候,爸爸突然從陽台走了進來。看樣子是通話已經結束了。他看見馮昭昭在客廳,随口問了句:“昭昭,你們學校安排的那個社會實踐你報名了嗎?”
馮昭昭嗯了一聲:“報了,就是去市醫院做志願者。”
“不錯,閨女長大了,知道自己安排自己的事了。”
聽着爸爸語重心長的話馮昭昭隻覺得肉麻,她甩甩手,說了聲“我先回房間了”便關上了卧室的門。
爸爸可真是的……她歎了口氣,拿出手機發送消息:“蒺藜,我們一起去看極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