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笑了兩聲，卻聽不出其中蘊含着什麼情緒。他肯定道：“是，我運氣不錯，剛來這個城市不久就遇見了他。”

何歲高臉上的肌肉明顯抽搐了一下，厭惡的情緒絲毫沒有掩飾。花霖九看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郭圖身上。她直白道：“放了昭昭。”

“好啊。”郭圖答應得也很爽快，“不過你得給我我想要的信息。”

“什麼信息。”

“你不用裝傻。”

見花霖九依舊緊閉嘴唇，郭圖的語氣裡出現了一絲不耐煩：“我要知道，這個世界的‘你’在哪裡。”

果然。袁路緊張地看向花霖九，他們其實已經預料到郭圖此舉的目的。當時他在電話裡聽到馮昭昭的尖叫，便頓感不妙。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花霖九就收到了郭圖的消息——來找我吧。他是這樣說的。

袁路執意要和花霖九一同前往，即使對方告訴他，自己不傷不死但你隻是一個普通人，但袁路的堅持讓花霖九無法再提出反對意見，便告訴他，如果郭圖要做什麼過激的行為，躲在她的身後。

此時他們面對着面，在一間陰暗又潮濕的地下室。袁路環顧四周，居然連通風管道都沒有，四面除了那扇鐵門便沒有了别的透氣的地方，很難想象郭圖是怎麼在這種環境下生活的。

花霖九淡淡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

郭圖語氣笃定又玩味，他晃了晃手機，那是一個聊天界面。花霖九看見了郭圖的頭像，那個有裂痕的扳指。

郭圖說：“老實說，花文書，年輕時候的你實在是沒有警戒心。一個陌生的占蔔師隻需要稍微說點模棱兩可的話就能套出‘你’生活中的細節。最近‘你’似乎正為論文的事感到煩惱，而且……最近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讓人覺得非常不安。”

袁路立刻反應過來，是花霖九拜托去保護“自己”的兩個弟弟被察覺到了。也是，聽描述他們畢竟也不是專業人員，幹這種事難免會出現纰漏。隻是他沒想到這個世界的花霖九居然會把這件事告訴郭圖。

袁路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擔心自己的說辭會傷害到身邊的這個花霖九。然而他沒想到，聽完了郭圖的講述，花霖九發出了一聲冷笑：“真是個蠢貨。我說我自己。”

袁路一愣，郭圖的表情也是微微的吃驚，他們似乎都沒想到花霖九會直接痛罵自己。

但當事人卻很冷靜，繼續說道：“我早就這麼想了。從一千八百二十年前開始就這麼想。如果不是我參與進去，曆史的軌迹就不會發生偏差，每個人都遵循着自然的規律生老病死，包括轉世。但因為我一時的自大，一時的……作為未來穿越者的自大，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以為自己擁有改變别人人生的能力，但結果卻連最重要的人都沒辦法保護。包括你，郭圖，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理由才變成現在這樣，但也絕對和我的擅自行動有關吧？”

郭圖撓了撓後頸，沒有搭腔。

花霖九的手微微攥緊了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所有事都回到正軌上去。”

郭圖笑了出來：“既然如此，那你就告訴我，‘你’在哪裡。直接改變你穿越的事件，不是來得更直接嗎？你不穿越過去，曆史自然是向‘正确的道路’前進。”

不行，這家夥所謂的“改變”絕對是會殺了花霖九的。袁路剛想這麼說，花霖九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不行。”

郭圖的眉毛挑了挑：“為什麼？我們現在的目的不是很一緻嗎？”

“如果是過去迷茫的我，大概會同意你的提議。”花霖九嚴肅地看着對面的人，“但現在我很清楚，你的目的絕對沒有那麼簡單。姜紀告訴我，你想讓他和你一起複興袁氏，郭圖，你不是想修正曆史，你，隻是想把那個改變曆史的人換成你而已。”

郭圖的眼神忽然變得凜冽又冷漠。

“真是的……”

他慢慢地站起身，又伸了一個懶腰，仿佛多年沒有活動過的筋骨發出喀喀的聲音。

“看來已經沒辦法談下去了。”他無奈地搖搖頭，“隻能這樣了……”

他忽然從身旁抓起了一把匕首，鋒利的寒光距離馮昭昭不過一拳的距離，她吓得不小心漏出了一聲驚呼。袁路正要沖上去，卻被何歲高的身體牢牢擋住。

“從現在開始，每過三秒我會捅這個小女孩一刀，直到你告訴我想要的答案。”郭圖的聲音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她會中幾刀呢？這取決于你的絕情程度了。”

他話音剛落便開始了倒數，一二之間的間隔很短，根本沒到他說的“秒”的程度。馮昭昭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但她的身體在肉眼可見地顫抖。

“現在就在這座城市裡。”

令人意外的是，花霖九非常爽快地就将這件事說了出來。

“阿九……”袁路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吃驚。

郭圖聽完，輕輕地嗯了一聲。

接着，那把匕首“嗤”地一聲，插進了馮昭昭的肩膀裡。

“郭圖！”花霖九想要上前，手腕卻被何歲高捏住無法移動。就算她是活了這麼久的人，在體能上卻與常人無異。

郭圖拔出了那把兇器，馮昭昭因為劇痛尖叫了一聲，鮮紅的血液從她的肩膀裡飛濺而出。

“這個回答毫無意義，花文書，不要耍小聰明。你的自以為是隻會害了你的朋友。”郭圖說，“啊，就和你剛剛說的一樣，你不也害了君侯嗎？哈哈，真是個害人精。好了，下一個洞開在哪裡呢？”

花霖九大聲反駁，她的聲音裡出現了愠怒：“我不可能知道詳細的地址！”

“也是。”郭圖聳了聳肩膀，“不過，看着你現在的表情，我很開心。啊，三秒過去了吧。”

嗤。又是一刀，這次是在肩胛骨的位置。馮昭昭的聲音已經沙啞了大半。

袁路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出來：“郭圖你這個王八蛋！”

“能被你叫出名字是我的榮幸，陛下。”郭圖玩味地笑了笑，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刀。而就在這時花霖九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七月十六号！七月十六号的下午兩點零二分，我會出現在天街大廈裡的書店！那裡就是一切的開端，我會在那裡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