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回望，無雙的眼神是華錦從未見過的，他的眼神深邃而專注，仿佛看見了追尋已久的獵物，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隻待獵物自投羅網。

平日無雙都是束着高馬尾，今天未來得及束發，随意地散着，夜風拂過發絲，偶爾有些遮擋了額間朱砂，使得他不複平日裡的明朗英氣，反而顯得執拗與陰郁。

華錦回過頭，心中暗慮：“無雙當年赤子之心何等純粹堅定，難道真的像師傅說的，在虛弱之際被魔劍戾氣灌注，變了心性？”

華錦的心思如同被風吹散的柳絮，飄忽不定。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無雙，卻發現他已經不再注視他，而是靜靜地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眼眸閉合，唇無血色。

此刻的無雙，不再是那個驕傲的少年劍仙，而是為了方便換藥換上了一身白衣，領口松散，腰間隻系着帶子，顯得疲憊與脆弱，使人心生憐慕。

“不管如何，我都不會放棄你的。”華錦默默下了決心。

翌日，華錦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準備南訣之行。

此去南訣，輕裝簡行，不能帶太多東西，華錦剛在為無雙施針，就在他屋子裡坐着，拿出一個小本子列随身行李的單子。

蕭瑟走了進來，跟華錦打了個招呼：“小醫仙，我此次不能陪你去了，雷無桀他們身為天啟四守護，不方便去南訣，這番不能護送你，實在抱歉。”

華錦一邊寫寫劃劃，一邊搖了搖頭：“沒事的，師傅跟我說過了，有溫家叔叔會随行。”

蕭瑟的目光落在無雙身上。此刻少年正盤腿而坐，雙眼緊閉，仿佛與世隔絕，他的身上插着不少銀針，每一根都精準地落在穴位上。無雙體内氣息在運轉，如同山間清泉，緩緩流淌，呼吸均勻而深長。

“如果實在不行，我到時候隻能央求無心去救你們啦，他如今就在寒水寺呢。”蕭瑟拍了拍手裡的扇子，加了一句。

華錦擡頭看着蕭瑟，笑了起來：“我偷偷地過去，偷偷地回來，不要擔心。還得麻煩你們替我遮掩一下，就假裝我還留在雪月城。”

說完話，華錦将小本子收好，轉身目光溫柔地落在無雙身上，一根根地将銀針從他的身體上取出，輕聲問道：“無雙，你覺得怎麼樣？”

他微微點頭，語氣平淡而疏離：“多謝。”

華錦微微皺眉，一連幾日無雙隻要對她說話，都是這樣，似乎是剛剛與她相識。

蕭瑟轉向無雙道：“等會兒過來坐坐？”

無雙并未回答，蕭瑟卻好像笃定他會去，徑直走了。

華錦收起銀針，轉身對無雙說：“我得先回去收拾一下，傍晚再來找你。”

無雙下床站起身，将腰帶系好，平靜道：“南訣，我跟你一起去。”

華錦皺了皺眉，試圖勸阻：“這很危險，你留在雪月城，師傅可以繼續為你治療，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無雙卻反問道：“很危險？你剛剛不是這麼說的。”

華錦沉默了一會兒，她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她知道無雙既然說出口，就不會輕易改變決定，也明白這次行動的危險性。她深吸了一口氣，猶豫道：“讓我再想想。”

華錦不再說話，轉身去藥房準備要帶的東西。

無雙如今已經行動自如，先在城中逛了一圈，然後去了蕭瑟住處。

蕭瑟不在司空府，而是另外置了座宅子，就在司空府不遠，偶爾和千落回來住。

無雙走進去沒有人阻攔，直接行至中庭，看見蕭瑟正獨自坐在廳中，神情悠然。

“來了？”蕭瑟的聲音平靜如水，他起身将無雙引至書房知晚軒。

無雙沒有多言，隻是默默地坐下，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