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機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走上前去:“不對勁!你仔細看看,這些人臉上全是茫然,他們和惡靈不是一夥的。”
格哈德盛怒的神情微微凝滞,眼神淩厲地向衆人掃去一眼,發現他們确實對自己斬殺惡靈這個舉動感到十分茫然。
他皺起眉:“那也不能……”
正當格哈德準備對這些人再檢查一遍的時候,之前被格哈德用銀劍擊散的惡靈在所有人都沒察覺到的時候悄然凝聚成型,鑽進了最靠近騎士的一名居民體内——
“咯吱”一聲,在這寂靜的房間内格外清晰,格哈德轉頭看去,就見一名騎士同伴頭顱180°轉向後方,而後猝然倒下。
而他身後,一個雙目滿是戾氣的居民揚起了唇角:“光明走狗,都該死!”
“斯科特!”倒地騎士身邊的人驚呼一聲,難以置信地看着毫無氣息的同伴,随即怒火滿溢地擡起頭:“你該死!”
“嗤”的一下,銀色長劍毫不猶豫刺進了行兇者的心髒,穿胸而出!
格哈德沒想到就這麼一猶豫的時間,房間裡頓時多了兩具屍體!
鮮血順着屍體胸口蜿蜒而下,血腥味漸漸彌漫開來,所有人臉上都是震驚與錯愕,呆呆站在房間裡,雙目無神。
穆迦終于反應過來,先是下意識走近朋友謝爾遜的屍體,緊接着猛然回神,看向滿面冰霜的光明騎士們:“這、這絕不是謝爾遜的意思,他一向很膽小的!”
格哈德沉默地看向地上徹底沒有聲息的兩具屍體,良久,才緩緩出聲:“連光明騎士都敢殺,我看他膽子是太大了。”
他說完,不顧阮玉機的阻攔和穆迦等人的求情,強制帶走了所有人!
……
就在格哈德帶走月輝街慶祝生日的居民後不久,街區的另一邊。
李山在黝黑臉中年男人的帶領下,朝着黃金面具所在的荒郊平房走去。
中年男人在破舊房屋的石子台階前停下了腳步,轉頭對李山道:“你隻能走到這裡,除非在光明教區發展更多的背叛者同伴,否則不得靠近聖所半步。”
“這也叫聖所?”李山“啧”了一聲,見中年男人不悅地看過來,立即道,“放心吧,我留下那隻惡靈,可不是用來做好事的,好戲……馬上就會上演!”
李山說完,餘光瞥見一點橘紅,疑惑地轉過頭,隻見山下擠擠挨挨的灰色大樓之間,忽然冒出了點點橘紅色火光。
那火光從月輝街一路蔓延至光明街,而在光明街的盡頭,是神聖的光明教堂。
李山愣了片刻,驚喜笑道:“看來不用等了,好戲已經開場了。”
就在李山話音剛落不久,破舊的土磚平房仿佛被風吹開,一點黃金般的閃光在昏暗的客廳内閃爍——
“聖所”對李山敞開了大門。
……
“阿玉!阿玉!”阮玉機錯愕呼喊。
從月輝街回來之後,阮玉機就和解慎回到了教堂的休息室。
因為在月輝街二單元四樓發生的意外,格哈德帶着所有人進了教堂地牢,她和解慎不得不坐下來商量新的計劃。
然而,就在阮玉機正準備詢問解慎關于教堂之前那場大火的事情時,解慎在房間内的身影忽然毫無預兆地變淡!
“……我在。”解慎缥缈的聲音自前方傳來,虛弱得仿佛随時會被風吹散。
“怎麼回事?這枚徽章的持續時間這麼短嗎?還不到一天一夜,我就已經快看不見你了!”
阮玉機将胸前的光明徽章取下來,緊緊攥在手中,蹙眉看向近乎虛無的解慎。
“不是這個原因……”解慎說着,本就近乎于無的身體有一瞬間徹底消失,片刻後才再次出現在阮玉機面前,“我能感覺到,是光明力量再次減弱了。”
解慎本身并沒有因為這個突發狀況感受到任何的痛苦,所以還能忍受。
隻是這樣一來,他與阮玉機本就不便捷的交流又費勁了許多。
他想,這一切應該與今天阻止格哈德帶走那些月輝街的居民失敗有關。
李山等人的計謀奏效了,光明教區的光明信仰又流失許多,所以他才再次虛弱。
他擡頭看向窗外,後殿一片肅穆的黑,橡木桌上擺放着點燃的蠟燭和一圈閃亮的光明徽章,精美的琉璃杯中盛着光輝酒。
那是格哈德等人正在為死去的騎士哀悼。
解慎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感覺今天這場意外絕不是結束。
“解、小阿玉!你在哪裡?”
就在二人為解慎的再度虛弱發愁之際,休息室的大門被人用力推開。
滿臉激動的向陽沖動地跑了進來,中途還撞倒了花瓶,站定後舉目四望。
“诶?阿玉呢?”向陽奇怪地掃視着,再怎麼樣也隻看到了蘇木模樣的阮玉機。
——就在今天下午,向陽得到了教堂主教的認可,被分得了一枚象征教堂友誼的光明徽章,突然看到了身後的雨。
雨見他能看到自己了,就告訴他,他和解慎一起進來的,解慎如今跟在阮玉機身後,此時已經來到了光明教堂,就在教堂專門為貴客準備的休息室裡。
向陽一聽到消息,馬不停蹄地從主殿的告解室跑到這裡來,卻沒見到解慎。
“……他就在你左手邊。”阮玉機說。
她發現自己意外得來的那枚光明徽章竟然還是有點用處的,至少和同樣擁有徽章的向陽不同,她能看見解慎一個淡薄的影子。
“左手邊?”向陽向左手邊看去,十分艱難才從黃昏時分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的光影中辨認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小心翼翼摸過去,“是這個嗎?怎麼這麼不清晰?”
解慎無語地避開對方快要戳到他鼻孔裡的手指,張開唇,正要說些什麼。
忽然之間,一股強烈的痛苦自解慎靈魂深處灼燒而起,仿佛有無數火苗在此時從他的四肢百骸點燃,讓他整個人如同在烈火中炙烤一般,渾身劇痛無比!
“阿玉,你怎麼了?”
房間裡,一直關注着解慎的阮玉機第一時間發現情況不對,連忙伸手。
然而,她的手卻隻能穿過一片虛無。
“阿玉!”
阮玉機的弧刃一瞬間亮起幽藍光芒,猛地向解慎輝去,寒氣将沿路掠過的地面和床鋪都凍出了一層層冰晶,房間溫度驟降。
然而,解慎卻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一樣,仍然被虛無的大火包圍,神情滿是痛苦,咽喉被灼燒,連一句話都無法說出。
“怎麼了?阿玉出事了?”向陽也跟着焦急不已,而且因為什麼都看不到,更是急得團團轉,伸出手試圖再度觸碰解慎。
“别碰,那是罪罰之火。”身後的雨突然出聲,打斷了向陽莽撞的動作。
盡管如此,向陽仍是在觸碰解慎的一瞬間感到了那灼熱的溫度。
那根本不是尋常的火焰,觸碰到的一瞬間,向陽感覺一股莫名的疼痛自心髒迸發而出,酸楚、悲哀、憤怒、不甘、痛恨、忏悔……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讓他險些一瞬間淚流滿面,又恨不得暴起殺人。
“是有人在詛咒他。”雨沉聲說,走上前去,雙手張開,從背後擁護他。
那漆黑的鬥篷下,有一瞬間似乎空無一人,寬大得竟将解慎整個人籠罩。
絲綢般的兜帽無聲垂落,遮住了解慎上半張臉,連同他緊閉的眼睛。
也正是在這時,格哈德推開了休息室的門,神色凝重道:“聖女神像,在燃燒。”
……
耀眼的火光從月輝街一直燃燒到光明街,就像一條蜿蜒不盡的火蛇,穿梭在高大的樓宇之間,将浮空飛艇照得赤紅。
“停止無恥暴行!還我無辜親人!”
“交出血腥騎士!還我無辜親人!”
“光明之神在上!遏制教堂暴行!”
震耳欲聾的呐喊聲自街頭巷尾響起,無數的光明教區教民披着代表光明信義的白色鬥篷,手持明亮的火把,從月輝街一路排到光明街,要求教堂交出自己的親人。
光明騎士這些天的無止盡抓捕,終于引來了民衆的大面積反抗,他們被民衆稱為“血腥騎士”,白色鬥篷上的血色手印,是無數和親人失散良久的教民的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