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衆的心情似乎也随着下雨暴躁起來,火把在雨水中越發明亮。
“交出無辜受害者!停止暴力抓捕!”
“我們需要光明!我們需要自由!”
“光明之神給予每一位信衆行走在光明之中的權利!教堂無權剝奪!”
阮玉機和向陽聽着前殿傳來的陣陣呐喊,慶幸教堂還有後門,讓他們不用狼狽地從這些憤怒的民衆中穿過。
大雨伴随着狂風刮過來,解慎正要下意識擡手,就見一面漆黑的鬥篷如同大傘一般,結結實實籠罩在衆人頭頂。
不僅擋住了雨絲,連風也一并屏蔽。
解慎轉頭看過去,終于見到了雨鬥篷下的模樣。
所有外露的肌膚依舊被繃帶牢牢纏住,隻在縫隙間可以窺見那璀璨的銀芒。
但除此之外,他還穿着一件棕灰色的皮質大衣,腰帶被銀扣束住,一雙長腿裹在黑色皮靴裡,身材比例竟然很好。
似乎是被解慎盯久了,雨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悶聲道:“怎麼了?”
“我以為你渾身流膿。”解慎說。
雨:“……我沒有病。”
身後的騎士隊伍也被這寬大的鬥篷遮住,頓時驚奇道:“這也是雨神秘法嗎?”
向陽:“……是啊是啊。”
他偷偷看向了雨。
雨的目光卻并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如臨大敵地盯着自己身上的繃帶,漆黑的眼睛幽深如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解慎和向陽并沒有尋找太久,就在一座廢棄的房屋中發現了阿萊。
它根本沒有走遠,一直待在這個曾和聖女約定過的地方,一處無人問津之地。
“阿萊……阿萊……”
大約是嗅到了聖女的氣息,阿萊揮舞着黃綠色的觸手從屋子裡出來。
它的菊花狀鋸齒緊緊閉合着,兩根觸手牢牢護在嘴巴上,擋住了細密的雨絲。
“阿萊……阿萊……”
兩人高的怪物挪動着巨大的身子,在阮玉機面前站定,嘴巴張開,似乎是要吃人。
身後的光明騎士幾乎立刻就要動手,可下一秒,一束美麗的鮮花從它嘴裡吐出來。
雨下得很大,廢棄房屋所在的郊外并沒有鋪上石闆,地面四處都是泥濘,路邊的野花更是被吹得七零八落,花落泥塵。
可阿萊嘴中的這束鮮花,幹燥得沒有一滴雨水,花瓣完整、枝葉舒展,雖然花色十分雜亂,但香氣異常撲鼻。
可以想象得到,早在下雨之前,怪物阿萊便已經做好了這捧花束,準備送給聖女。
雨下起來,阿萊從門外挪進了屋子裡。
雨聲滴答,阿萊等待着那個唯一能聽懂它聲音的朋友,像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樣。
“阿……萊?”
阿萊的聲音裡帶上了些許困惑,這麼長時間過去,聖女為什麼不說話呢?
阮玉機身體僵硬、眼神恐懼地看着它。
黑色的鬥篷遮住了解慎等人頭頂的大雨,卻并沒有遮住阿萊的。
它站在雨中,保存完好的花束漸漸被雨水打濕,花瓣掉落,墜在一攤紅色中。
——那是一攤混雜着鮮血的雨水。
不僅僅是它的身下,從它過來的地方,那座廢棄的小屋中,有更多的血水從門縫中蔓延出來,鮮豔的紅源源不斷淌出。
“血、滿屋子的血……它真的殺了一整個關押區的人,它是個怪物!”
身後的騎士隊伍裡,終于有人喊出了聲,帶着無比的恐懼與難抑的哭腔。
“阿……萊?”阿萊茫然地站在他們面前。
解慎聽得懂它的聲音,它在說:“伊莉娜,你還痛嗎?我摘了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