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在豪華單人病房裡坐了有些時間,腦子才遲鈍地轉過彎。
原來嫂子竟在身邊。
起初她略有震驚,可在得知嫂子是台靜怡後,她就摩拳擦掌地想:世界果然是大小姐的遊樂園!
此刻竟覺前擔哥能被大小姐渣,是他八輩子積攢來的福氣。
幸喜前擔哥沒摔死,隻不過左胳膊和左腿骨折處都打上石膏,沒死也跳沒了半條命。
沈錫承撫上胸口。左胳膊左腿錯位的筋骨仿佛連着心髒,使他萌生出一種哪怕自我獻祭,也要為愛沖鋒的錯覺。
“你不用一直守着我。”他對坐在一旁的李欣說,“她要我死,我就沒有活頭。”
言外之意,台靜怡還是手下留情了。
李欣削着蘋果,“我沒有刻意守着你,隻是在惋惜那些被浪費在買小卡路上的愛。”
“我不是在泡泡上說過,不要買那些小卡,不值得,不如拿錢買點吃的更實在。”
沈錫承盯着玻璃窗外台靜怡的背影。
玻璃窗面倒映出她拿手機回消息的動作。是列表裡的哪個人在竭力讨好她,她又在輕巧地審閱哪個人的讨好。
李欣把削好的蘋果遞到沈錫承手邊,沈錫承擺手回絕。
李欣縮回胳膊,咬了口脆蘋果,酸酸的。
她問:“你有看過那篇很著名的夢女文嗎?”
沈錫承極力搜刮這方面的記憶,“《西歸浦的海水比你咬過的蘋果更酸》?”
“高三時,我借着朋友偷偷帶到學校裡的那部破手機,縮在被窩裡,一字一句地讀完這篇文,讀了好多遍,幾乎倒背如流。”李欣瞟了瞟躺在病床上的沈錫承,“其實粉絲比你更操心你那點事業。”
李欣又咬了口蘋果,一邊咀嚼,一邊背了其中幾段。
“沈錫承和我保持着一條圍巾的距離。我們從陡路旁的電線杆子底下跑過,一直跑到偏僻的西歸浦。
傍晚,沈錫承和我一前一後地騎着單車,從臨海小鎮的這一頭穿到那一頭。海風海水的味道是他最愛的那類海鹽風味飲品,我默默汲取着他的喜好,單車越蹬越慢。”
“晚秋是個很包容的季節,最真摯的相逢與最強烈的分離都藏在一成不變的海浪聲裡。沈錫承和我之間仍保持着一條圍巾的距離,他站在這塊潮濕的石頭上,而我站在那塊。
‘客觀地講,其實你喂我吃的那口蘋果很酸。’我踢着碎石子,‘但我向來意氣行事,罔顧客觀思維的提示。’”
“海水把我的褲管拍濕,我想已經到了說‘再也不見’的時候。沈錫承說了什麼,話聲被海浪沖散。在我開口詢問前,他把脖上的圍巾解下,輕柔地圍在我的頸邊。
沈錫承打破那條圍巾的距離,蹲在我腳邊,擰了擰我的濕褲管。”
“他低下頭,嘗了口掌心裡的海水。
他說:‘就像我不知道我喂你吃的那口蘋果有多酸一樣,你也不會知道,你喂給我喝的這口海水是什麼滋味。’
他說:‘西歸浦的海水比你咬過的蘋果更酸。’”
李欣就背到這裡。她啃完蘋果,把蘋果核扔到垃圾桶裡。
沈錫承想說些男團裡的實情,但支支吾吾,末了隻擠出一句:“你早點把小卡出了。”
“你别自作多情,以為我還是你的真愛粉。”李欣直白道:“我隻是在感慨,世界原本的模樣,并不像我讀高三時所設想的那樣。”
過去她以為努力就會有回報,奮鬥就能跨越階級;以為聚光燈下的一切光鮮亮麗都很純粹,以為人和社會都無比真善美。
現在認清了現實,原來有權有勢的人,可以過得那樣精彩;原來自己能看到并為之向往的,都是别人提前策劃好的。
李欣和沈錫承一起看向站在玻璃窗外的台靜怡。
他們努力跨越階級,而台靜怡生來就是金字塔頂層的那個階級。
李欣的“少女夢”碎了。
胸腔裡噼裡啪啦燃着火,各種欲望糅雜的火。
倘若能被台靜怡短暫地垂憐,李欣想,她願意驚恐扭曲地度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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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靜怡在查沈錫承的來曆。
他是從哪得到消息,又是得誰指點,才在這片小地方準确無誤地找到她。
他是誰派來的麻煩,除了讓她頭疼,别的什麼都幹不成。
搜了一圈,她把幕後大BOSS鎖定到列表裡已讀不回的舅舅。
她讓舅舅看了當初他被她迷.|奸的錄像,舅舅就放出沈錫承這條蠢狗,借此捉弄她一回。
“閑的沒事幹的話,可以把我媽的骨灰盒送來。”台靜怡給舅舅發了條消息。
正想再罵舅舅幾句,列表就擠出一條新消息。
【咪咪和牛牛粉得像私密整形的範例】:“這環到底怎麼解,鎖着很難受。”
另附上一張照片——畫面裡,男人咬着衣擺,超經意地露出腹肌與欲拒還迎的裆部。
簡直是明騷與暗騷齊飛,咪咪共牛牛一色。
台靜怡把姜骁發給她的這張照片,轉手發給舅舅。
“這讓我想起,數日前在陽光的照耀下,舅舅那裡像兩顆半透明的草莓味Q.Q糖。”
睹物思人,睹奶思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