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陣腳步聲自遠處傳來。
看來一炷香功夫已到,伴随着腳步聲逐漸清晰,盧桑的目光卻沒有從謝扶身上離開,不過也未催促,隻安靜地等待着。
而就在獄吏即将行至牢室之外時,隻見謝扶突然向她湊了過來,用極低的聲音在其耳畔開口,盧桑周身不由一顫:
“好,謝扶答應。”
......
蕭淳接到獄吏消息後便往鬼台趕去。
昨日去獄中找謝扶,是他一時莽撞,險些忘了父王說過不許傷其性命,畢竟此人還有用處。故而離開時吩咐獄吏好生盯着謝扶,确保其性命無虞,說話間右臂一疼,想起謝扶在獄中那副無畏神情,蕭淳心中氣惱難消,故吩咐人将其餐食換成一碗鹿肉。
他知道,那玩意兒梁人吃不慣。
本以為今日獄吏會禀報謝扶在獄中的狼狽之态,誰知等來的卻是盧桑又去了鬼台,且當蕭淳剛到大門外時,隻見盧桑正領着謝扶,堂而皇之地走了出來。
定睛望去,腳踝處空無一物。
蕭淳神色當下陰翳,目光對上前方引路的獄吏。
獄吏不經意對上蕭淳的視線,雙腿登時一軟,險些就要失控摔倒在地,奈何身旁的盧桑自己同樣得罪不起,一時間進退兩難,連忙跪在地上便要求饒。
隻是口中話還未說出,身後的盧桑卻突然走上前來,擋住了蕭淳投向獄卒的目光。
“夫人這是何意?”
蕭淳看向盧桑的目光一寒。
盧桑佯裝并未看到蕭淳眼中陰晦,坦然迎上其目光:
“謝校尉已答應歸降。”
“那又如何?”
蕭淳在看見盧桑領着謝扶出來時已猜到了答案,瞥了眼不遠處站着的少年,心中不免嗤笑,昨日在獄中看着,還以為是個甯死不從的硬骨頭,眼下竟如此輕易地同意歸降,思及此,目光無意識看向盧桑,也不知這位玉涼夫人施了什麼手段。
“既然同意歸降,那便安分呆在獄中,待大昭來領人。”
蕭淳自然不會允許謝扶出獄,坦白說,若是謝扶昨日能向自己投誠,也許他會考慮,可其不僅沒有,今日竟跟着玉涼走了出來,蕭淳隻是想想,便滿腔怒火,本想利用謝扶令玉涼為難,誰知卻如此輕易被其擋了過去,既如此,他自然不會允許兩人好過。
盧桑聞言神情未變,亦能猜到蕭淳此刻心中所想,不過卻并沒有退讓,擡眼看向一臉狠厲的蕭淳,指着謝扶血迹斑斑的雙足:
“世子既如此說了,本宮倒有疑惑,今日本宮去獄中時,發現謝校尉似乎受了些傷,不知是何人所為?”
蕭淳自然不會承認是自己所傷,目光躲閃開後,佯裝疑惑問道:
“哦?竟有此事?”
話落将視線落在不遠處跪着的獄吏身上,緩緩走了過去,本想伸手将人拽過來,猶豫了一瞬,卻是擡腿踹向其胸口:
“說!是不是你們擅用了私刑?”
眼看着獄吏想開口辯解,蕭淳不由加大腳上力道:
“吾有沒有說過,要善待謝校尉,爾等是将吾所言當作耳旁風嗎!”
獄吏胸口承受着蕭淳腿間重壓,嘴上除了求饒已說不出更多話來,盧桑在一旁冷眼看着,不由低“呵”一聲。
“看來這尚方獄的确該整治一番了,竟然将淳世子的話也不放在心上。”
看着面前這般景象,盧桑微哂,而後來到蕭淳身側:
“既然這些獄吏如此嚣張,本宮更不能任由謝扶呆在獄中,否則若其不慎丢了性命,世子也無法向大昭與賢王交待。”
蕭淳聞言身子一僵,沒想到會被盧桑反将一軍,然盧桑顯然是要向謝扶讨回公道,若不将此事推在獄吏身上,便隻能波及自己,如此想着,似乎隻能認下此事。
看向盧桑的目光有些古怪,蕭淳将踩在獄吏胸口上的腿收了回來,唇角輕挑:
“如此說來,臣該多謝玉涼夫人關心。”
“世子不必客氣。”
盧桑笑着應下,擡眼見蕭淳面色愈發難看,索性繼續開口:
“不過未免世子擔心本宮會将謝扶放走,不若将其安排在城防營中,世子大可派人看管。”
看着盧桑已将後續事宜安排妥當,蕭淳咬碎牙齒隻能吞進腹中,何況父王信中也提到要務必确保謝扶性命無虞,眼下不得不咽下這口氣。
“就按夫人說的辦。”
盧桑看着蕭淳臉色變了又變,心中隻覺好笑,不過開口卻是得體:
“如此,便有勞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