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孤可有資格?”
蕭瀝也不知在屋外站了多久,在聽見屋内的聲響後,擡腳走了進去,一身碧色華服襯的人端莊而明潔,在行至蕭淳面前後站定,一雙褐色眸子深幽,薄唇微啟道:
“他們若無資格,那孤可有資格?”
眼下,饒是蕭淳再後知後覺也反應了過來,屋内三人想來早已沆瀣一氣,隻等着自己掉進這場陷阱之中。
“蕭瀝,你同他們是一夥的?”
蕭淳臉色愈發陰郁,看向蕭瀝的眼神憎惡而鄙夷:
“看來我果真沒看錯,你早就倒戈了右夫人,呵...你流着西魏血,暗中卻與梁人勾結,而今還要處置我,我告訴你,你更沒有資格!”
望着眼前失控的蕭淳,蕭瀝臉上沒有波動。這些話他曾經在烏丹不知聽了多少回,眼下早已不會放在心上。
“隻可惜你說了不算。蕭淳,你罔顧軍紀,為一己之欲置皇室顔面于不顧,而今孤能允許你站在此處已是仁慈。”
“我呸!”
蕭淳淬了一聲,眼中盡是嘲諷:“我何需你仁慈?說道底你不過是個混着梁人血的雜種......”
“蕭淳你住嘴。”
盧桑未料到蕭淳會如此毫無顧忌,此刻營外立着一衆将士,營内站着謝扶,蕭淳這般口無遮掩,隻會将此事鬧大,屆時更難收場,于是她連忙伸手扯住蕭淳,喝止其繼續開口。
不過盧桑顯然低估了蕭淳此刻的憤怒,在手方搭上其胳膊時,隻見蕭淳猛地揮開臂間那隻手。
畢竟是習武之人,力道并不輕柔,盧桑因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失了重心,眼看就要摔落在地,幸而謝扶眼疾手快将其扶住,這才穩住了身形。
待盧桑身子站定,謝扶松開放在其肩上的手,而後将其虛擋在身後,神色不由一暗,正欲開口說什麼,突然察覺身後有人輕扯了下自己衣袖,謝扶微不可查地僵了身形,随即噤住了聲。
然而蕭瀝卻不似謝扶那般聽話,在看見蕭淳此舉後徹底冷了神色,不由擡高了聲音道:
“來人。”
片刻後屋中進來一人,躬身向蕭瀝行禮:
“屬下在。”
“傳孤令,淳世子奉诏巡查南境軍營,然不通軍紀,緻将士命隕,即日起禁足于營中,無孤令不可出。”
“你憑什麼禁我的足!”
蕭淳回頭看向蕭瀝背影,眸中閃過一絲狠辣,下一瞬便快步來到蕭瀝面前,伸手扯住其衣領,雙眼猩紅着道:
“我是奉聖上旨意巡查南境軍營,這軍營衆人皆要聽從我父王号令,蕭瀝,你憑什麼敢禁我的足!”
蕭淳已然失去理智,手中力道不斷加重,衣領處的衣料緊貼着後頸,蕭瀝定定對上蕭淳雙眸,開口依舊平靜:
“憑孤乃皇子。父皇當日是讓你協理孤巡查,而你,似乎并未擺正自己的身份,既如此,孤不介意教你,何為長幼有序。”
話落,蕭瀝按住蕭淳虎口,趁其洩力時将其手掌拂去,接着向後退了一步,冷着眼說道:
“蕭淳,孤可以縱容你的無視,可你卻不該無視皇室顔面,眼下即便賢王在此,孤也絕不饒恕。”
雖說朝中時有非議,稱魏帝或會将皇位傳于蕭淳,可蕭瀝與蕭淳之間卻鮮少出現眼下這般對峙局面,故而蕭淳眼中有一瞬的錯愕,半晌未再開口。
而蕭瀝亦不願繼續呆在此處,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從謝扶身後走上前來的盧桑,示意其與自己離開。
可盧桑見狀卻并未回應擡腳,而是對一旁的謝扶交待道:
“你随二皇子先出去,本宮有話同淳世子說。”
房中本就靜的出奇,故而盧桑方一開口便被蕭瀝聽了完全,當下神情不滿道:
“一起走。”
誰知謝扶聞言卻應了句“是”,接着來到蕭瀝面前,微微側身:
“二皇子,請。”
謝扶雖與蕭瀝差不多高,然因經年習武之故,站在蕭瀝面前時竟能将其視線遮擋完全,蕭瀝看着面前的謝扶似一堵牆般擋在自己面前,眼中不滿更甚。
謝扶将蕭瀝的神情看在眼中,卻并未有所忌憚,見其似乎仍有話要說,連忙開口打斷:“二皇子,請。”
待兩人行至營外,蕭瀝突然轉身看向身後,見謝扶垂眼跟着自己,忍不住道:
“你站住。”
果然,謝扶聞言立刻止步。
雖說此次是因謝扶,蕭瀝才能尋機抓住蕭淳錯處,可這并不意味着他便接受了謝扶的存在。想起方才其在營中對盧桑的維護,心道難怪盧桑要将此人從鬼台中救下,這是給自己尋了個幫手。
“雖說此次孤答應了與你合作,可在孤眼中,你始終是個戰俘。”
謝扶默默聽着,神情看不出變化,片刻後說道:
“末将明白,但夫人要在下跟着二皇子。”
“你就如此聽她的話?”
蕭瀝當下有些頭疼,原本以為遇見盧桑是劫數,如今又多了個一樣倔強的謝扶。
隻見謝扶聞言自顧着點了點頭:
“嗯。”
蕭瀝強忍着胸中那口悶氣,擡手指着屋内:
“你也看出蕭淳别有用心,就打算放任陳玉涼肆意妄為?”
“夫人不會妄為。”
謝扶望着面色愈發難看的蕭瀝,低沉着聲道:
“夫人一直都清楚自己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