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蕭瀝一時間沒能明白謝扶話中之意，以為是蒙暖撒謊，當下面色微變，張口便要命人将蒙暖帶來，這時卻聽見盧桑突然開口：

“是我？”

若馬匹沒有問題，便是馭馬之人出了差錯，可自上馬起，接觸過玉奴之人隻有自己，盧桑突然想起什麼，低頭看向自己身上，而後猛地擡頭，發現謝扶的目光亦看向自己。

“你是說衣服？”

見盧桑同自己想到一處，謝扶微微颔首，而後道：

“還請夫人先将衣物換下來。”

盧桑更衣間隙，謝扶讓門外守衛去将蒙暖喚來，而後又回到屋内，安靜而立。

蕭瀝看着謝扶沉着安排着一切，全然忽視自己這個皇子，原本郁結的面色愈發難看，不過到底未出聲喝止，冷眼看着其一番動作。

片刻後盧桑從内室走了出來，手中拿着那件騎射服，交到謝扶手中。

謝扶伸手接過衣物，見盧桑依舊站着，欠身挪向一旁，安撫道：

“公主腿上還有傷，先落座吧。”

盧桑心中急切，自是顧不得身上傷口，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無妨，你且先看看。”

然而話落，謝扶卻未有動靜，隻定定看着盧桑，後者自然明白何意，于是隻得服軟：

“好，我去坐，你快看看。”

自方才起，蕭瀝便覺得謝扶今日有些不同，奈何又說不詳實，如今看着不遠處的兩人，突然明白了不同為何。

先前的謝扶，周身總像是籠着一層薄霧，看不詳實，卻也藏不徹底。而今夜的謝扶，似終于從那層暮霭中走了出來。

看着盧桑坐下，謝扶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那件騎射服上，從外觀看，衣物并無異樣，思忖片刻，謝扶緩緩靠近那衣物，這時一陣若有似無的花香鑽進鼻中，與平日盧桑身上香味無異，當下隻覺面上一熱，謝扶連忙将頭擡起。

然而當那道香氣散去，一股極淡的氣味随之而來，引得謝扶不由蹙眉。

盧桑一直看着謝扶，因而發現其神色微變時，忍不住問道：

“有何異樣？”

謝扶聞言并未直接應聲，而是扭頭沖屋外喊道：

“蒙暖。”

蒙暖早已在屋外等候多時，聽見謝扶聲音後，連忙答應一聲，而後快步向屋中走去，待行至謝扶面前後，回道：

“小人在。”

“你且看看。”

說話間将那件騎射服遞了過去。

接過衣物，蒙暖一連串動作與謝扶無異，在湊近聞到衣物上那陣若有似無之氣後，目光倏地一僵。

而隻這一瞬，謝扶便知道自己應是沒有沒錯。

蕭瀝這時顯然已沒了耐心，見不遠處的兩人久未出聲，不耐道：

“你們不要再給孤賣關子，究竟有何異樣？”

“...回殿下，這件騎射服上沾了藥。”

蒙暖恭敬着解釋道。

“藥？”

蕭瀝挑眉，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問道：“何藥？”

這時蒙暖卻突然語塞，變得支吾起來。

蕭瀝本就對蒙暖有所懷疑，如今見其神色遮掩，當下目光一寒。

“此藥名為卮生，能使牲畜興奮，故以往戰事之前，士卒會在馬食内加入少許此藥，如此能令馬匹在戰場上更為骁勇。”

見蕭瀝變了神色，謝扶将話接了過來，他明白蒙暖閉口不提之因，此法乃軍中私隐，饒是許多士卒都不清楚，想來蒙暖是因自己在場方才噤聲。

聽完謝扶解釋，蕭瀝當下也明白蒙暖為何隐瞞，不過見謝扶竟如此清楚，沒好氣道：

“此事你是如何知曉？”

“在下雖打了敗仗，可在軍營數年，這些事還是清楚的。”

謝扶并未對其戰俘之身有何遮掩，反倒頗為坦然地解釋，令蕭瀝有些自讨沒趣。不過這時卻想起一事：

“可若是此藥能用于戰馬之身，又怎會如此失控？”

“卮生雖能令馬匹興奮，卻不宜過量，以往作戰時也隻是在馬食中摻雜少許，可這件騎射服卻像是被此藥浸染過一般。”

“如此說來，下毒之人應十分熟悉馬。”

話落，蕭瀝看向盧桑，後者垂眼不知在想些什麼，蕭瀝見狀以為其是受了驚吓，開口不由溫和了些：

“這件衣服是誰交給母妃的？”

蕭瀝極少喚自己母妃，因而盧桑在聽見其話後回神，眸中閃過一絲不解：

“聽聞我未帶騎射服，賀夫人便将自己之衣借了我。”

說話間，盧桑腦中細數今日與賀夫人相處情形，試圖從這些記憶中尋找到一些端倪。

一旁的蕭瀝看着，面上寒意欲甚，咬牙道：

“莫不是...”

“應該不會。”

似乎明白蕭瀝要說什麼，盧桑突然将其打斷，說道：

“騎馬是我偶然提起，賀夫人先前并不知曉。”

這時腦中突然泛起一道白光，盧桑雙眼不由一怔，話音逐漸弱了下來：

“可若這件衣服今日未被我錯穿，那麼出事之人便是...”

“賀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