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盧桑也聽出了異樣,難怪一直不肯開門,不過卻并未理會其解釋,下一瞬,再次擡手扣門,隻是聲音較方才更冷了些:
“開門。”
終于還是拗不過盧桑,謝扶緩緩從内将門打開,待屋門敞開後退了幾步,擡手示意盧桑不要上前,聲音依舊暗啞:
“公主有何事?”
話落,隻見盧桑冷着張臉,忽略謝扶擡手動作,擡腳跨進屋内身前,下一瞬便伸手探向其額間。
突如其來的動作令謝扶怔愣在原地,任由盧桑的手碰上額頭,當下隻覺一股溫熱滲入皮膚,面上不由泛起熱意。
與此同時,盧桑也察覺到一陣滾燙刺向掌心,面色不由更加難看,待将手撤回後,拽住謝扶衣袖,徑直将人拖進内室,在床邊坐了下來。
“去床上躺着。”
見盧桑神色泛寒,謝扶當下聽話地脫下鞋襪,乖順着躺會到了床上。
伸手将扯過一旁棉被,輕搭在謝扶身上,待掖緊被角後,盧桑頭也不回地向屋外走去。
片刻後帶着一人走了回來,見謝扶依舊維持着方才自己離開時的姿勢,心中氣惱暫且消了些,轉身對身後之人說道:
“還請郎中替他瞧瞧。”
謝扶這時也認出來人,正是昨日替雲樹看病的郎中,郎中聞言應了句“是”,而後放下藥箱,上前替謝扶診脈。
半晌過後,郎中收回脈枕,來到盧桑身旁,對其道:
“這位郎君先前受過重傷,看樣子是還未痊愈,近來應是牽扯了傷口,再加上染了風寒,這才引起高熱,老夫這便去抓藥,夫人記得看顧好他,莫要其再見風。”
郎中每說一句,盧桑面色便難看一分,直至其話落,盧桑半晌不語,片刻後道:
“有勞了。”
目送郎中離開,盧桑這才扭頭看向坐在床上的謝扶,隻見其亦盯着自己,薄唇有些幹澀。
擡腳來到一旁案幾處,伸手從陶爐上舀了沸水倒進杯盞,而後輕輕吹了吹,待不再燙口後行至床沿處,遞給卧床之人。
謝扶見狀接過杯盞,低聲說了句“多謝”。
看着謝扶将水喝完,盧桑問道:
“還喝嗎?”
謝扶聞言,無聲搖了搖頭。
盧桑這才在一旁坐了來,頃刻間,屋内陷入一陣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謝扶率先開口,問道:
“公主找我可是有事?”
盧桑聞言未應,扭頭看向謝扶,突然說道:
“是那日在林間扯了傷口?”
謝扶微一怔愣,而後低“嗯”一聲。
“那你當日為何不說?”
“回來後我已經處理過傷口了。”眼看盧桑臉色一沉,謝扶連忙開口解釋。
“那是何時染了風寒?”
盧桑繼續追問,想起謝扶明明受着傷,昨日還堅持着要随自己一同去賀府,想來是奔波間染了風寒。
謝扶見盧桑面色愈發難看,當下心中一緊,身子不由向前,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我沒事的,服過藥便好了。”
然而盧桑依舊不語,謝扶見狀下意識便要道歉,誰知盧桑像是知曉其要說什麼,立刻打斷道:
“我沒有生氣。”
見謝扶身形一僵,盧桑緩和了神情:
“我不是生你的氣,隻是你生病該告訴我的。”
也不知是否因胭脂之死而無力,今日聽聞謝扶染病,後又聽了郎中的一番話,盧桑隻覺心煩意亂,若早知會發生這些事,她的确該聽蕭瀝規勸,不該執意來褚戎。
謝扶沒有錯過盧桑眼中那道自責,當下有些懊惱,怪此次風寒來得不是時候,實是不願看見盧桑此番神情,緩緩說道:
“那日在林間殺死山鬼時不慎扯到的胸口,回來我便敷了藥。風寒許是因褚戎天寒,沒能及時添衣所緻,昨夜本要去找你,可察覺到身子有些不适,想着睡一晚應該就好了,這才沒有告訴你。方才不肯開門,是擔心過了病氣給你,不是不肯看郎中,若晨間還是沒有好轉,我會主動去看郎中。”
謝扶認真回憶着自方才起盧桑所問,而後逐一解釋,話落對上其目光,說道:
“還有什麼,你想知道的,我都會說...沒有要瞞你。”
盧桑被謝扶一番話說的有些怔愣,半晌才回過神,仔細回憶片刻後,搖頭道:
“沒有了。”
“那你不要生氣了。”
“......”
盧桑聞言面上一熱,随即正了正神色,平靜而認真地解釋道:
“我說了,我沒有生氣。”
“...哦。”
見謝扶雖口中應着,眼中卻顯然并不相信,盧桑發現自那日兩人在山林交談過後,謝扶有何處不同了,之前他可不會如此平靜地調侃自己。
“謝扶。”
盧桑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挑眉問道:
“你是不是想拆穿我?”
“...我沒有。”
“你有。”
見謝扶唇角微微顫動,盧桑當下了然:
“你還想笑我?”
“...我沒有。”
“你想笑便笑吧。”
“...我不想笑。”
“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