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考之後要換座位，這在高二五班是不變的常理，班會結束後班主任劉老師就着手裡那份成績單，在班裡大刀闊斧地調整座位。
祁頌還在原來的座位，隻是遲瑩從原來的倒數第二排被調到了正數第二排。
兩個人也從斜前後桌的關系到八竿子打不着。
用祁頌的話來說就是兩個人之間就像隔着一條銀河，寬度能塞下八十個紀睢。
紀睢在旁邊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給了他一拳，然後背着書包出了教室。
幫遲瑩搬完最後一摞書，祁頌低着頭，指尖在她的筆記本上摩挲，似有若無地瞥了眼她的同桌。
是個戴眼鏡的男生——平時在班裡除了出成績之後露個頭外沒任何存在感。
祁頌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遲瑩正低頭拖着手邊的箱子，把書本一本本按大小順序放進去，整理得差不多了擡頭注意到祁頌還站在她桌前，脫口而出：“啊，祁頌，你怎麼還在這裡？”
說完這話才意識到自己像是用完人就把人攆走的無情渣女。
她抿抿唇，心虛到不敢直視他，為自己找補：“我那個……我要收拾桌面了。”
祁頌眼神幽怨地看着她，磨了磨牙齒，手抓着遲瑩桌子兩側，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女生的桌子往外拖了拖，動作幅度很小所以遲瑩沒有察覺到。
他咬着牙，一字一頓道：“我現在、立刻、馬、上、走。”
遲瑩點點頭：“好的。”
答應地很迅速。
祁頌：“……”
他撇了撇嘴，低聲嘟囔了句：“小沒良心的……”
不過遲瑩沒聽清楚，她“啊？”了聲：“你說什麼？”
看着她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祁頌洩了氣，“沒什麼，好學生。”
遲瑩：“……”
又拿這個調侃她。
“走了。”祁頌朝她揮揮手，很潇灑的樣子。
遲瑩哦了聲，她半轉過身子目送着祁頌背影，直到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才坐正身子。
結果發現她和新同桌倆人的桌子歪歪扭扭，一前一後，中間還有條拇指大的縫。
看着新同桌頭低地快要埋進書裡，側對着她隻留給她一個三分之四的後背，遲瑩默默想，看來她的新同桌不是很歡迎她。
她自顧自拖着桌子擺正，默默想。
剛好，這樣上課互不打擾，她能更專注地聽課。
“……”
這邊祁頌剛坐回座位就看到遲瑩側頭看着她旁邊的男生，視線停留了大概三四秒。
“咔嚓——”
手裡的鉛筆被單手折斷了。
聲音清脆響亮。
“祁哥。”祁頌的新同桌是個瘦小的男生，剛收拾完東西就看到祁頌手裡的鉛筆被瞬間折斷，一分為二的慘烈場面。
他扶了扶了付眼鏡，戰戰兢兢叫了聲祁頌的名字，試探的語氣：“你……你還好吧？”
“我沒事，謝謝關心。”祁頌把斷掉的鉛筆随意扔在一邊，擡手抓了抓臉，“别煩我。”
一想到他現在的座位離遲瑩那麼遠，就心煩得不行，又想到遲瑩的同桌是個男生，更是煩躁得要死。
他上半身趴滿桌面，下巴搭在雙臂交叉處，烏黑的頭發耷拉着，活像被人抽走了精氣神，整張臉埋在手臂下，隻餘出一雙淺得純粹的眼睛。
視線灼灼地盯着人看。
如果目光有實質，遲瑩的後背大概已經有兩個小洞了。
啊。
煩得要死。
“……”
-
最近有兩件新鮮事。
一件是祁頌開始認真學習了，按時上下課，課堂上專注地聽老師講課，甚至還時不時地擡手問或者回答老師的問題。
另一件是遲瑩經常在樹林裡喂養的兩隻小貓有了自己的小窩，是一個用牛皮紙箱子、稻草和毛絨毯子組合而成的。
是她下課去喂貓火腿腸發現的。
太好了，這樣等到了冬天它們就不會被凍到了。
把火腿腸一塊塊掰下來放在一旁的小碗裡，遲瑩摸了摸小貓的頭，才依依不舍地從小樹林裡出來。
途經籃球場時，她大概掃了眼場上的男生。
咦。
祁頌居然沒在。
眼神不受她控制，四下去尋找那抹紅如火的背影，矗立在原地左望右望，直到感覺身邊有人靠近，右肩膀重重一沉。
“找我嗎？”祁頌在她耳邊吹了個口哨，視線往下一掃，看到女生手裡握着的礦泉水，很明顯怔了下。
這個年紀的男生大多藏不住事兒，比如現在，發現遲瑩在找他，甚至還給他送水，祁頌聲音都跟着亢奮了幾個度：“咳……遲瑩，你來給我送水啊。”
一臉不值錢的樣子活像這輩子沒喝過水似的。
遲瑩的意識還停留在，祁頌吹的那聲口哨。
她眼睛瞪得很大，呆愣愣看向前方，耳邊祁頌的聲音仿若被水泡包裹，咕嘟嘟水聲波動蕩漾，聽得不真切。
不知道在原地反應了幾秒，遲瑩猛然回神，把手裡的水塞到祁頌懷裡，從祁頌手臂下方繞出來，跟炸了毛的貓似的：“你離我這麼近幹嘛！”
心跳成一團亂線。
“怎麼了？”祁頌擰開瓶蓋子灌了口水進去，擦掉唇邊水漬，他揚起唇笑了下：“你又害羞了嗎？”
他扭着頭左右看看：“這兒人也不多啊。”
遲瑩：“……”
動了動嘴唇，但也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在不斷升溫。
她于是直接轉身，跟剛啟動的小機器人似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祁頌低頭看看水，又擡頭看看遲瑩。
腦袋頂着一堆問号：“？？？”
“遲瑩！”
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遲瑩先是停頓了下，而後溜得更快了。
祁頌：“？”
剛想追上去，被籃球場的幾人喊住：“祁頌，你丫的還玩不玩了，要不直接認輸得了！”
把球抛過去，精準地砸到說話那人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