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阿婆，這裡就是高二五班了。”遲瑩攙扶着阿婆走到教室門口，隔着玻璃窗望進去，看到好幾個空缺的位置，這才意識到原來不止祁頌的家長沒有來。
阿婆拍拍遲瑩搭在她小臂上的手，笑着：“謝謝你啊小姑娘，你真是個熱心腸的好孩子。”
遲瑩搖搖頭：“沒關系的，您不用客氣。”
“您現在要進去嗎？”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柔聲道：“對了阿婆，您是……？”
她的本意是問清楚阿婆是誰的家長，她好指一下座位。
卻沒料到阿婆走到班級外面貼着的榮譽榜前，眸光似乎很輕地閃爍了下，緊接着遲瑩就看到阿婆轉頭看看最頂端的照片，又轉頭看看她。
“小姑娘，這是你嗎？”她伸手指了指那張照片，“原來你、你學習這麼好呀。”
她的語氣霎時間有些急促，“哎呦”了聲，緊接着小心翼翼試探性地詢問：“我能替我外孫跟你交個朋友嗎？”
遲瑩遲疑了下，小聲問道：“您外孫是？”
“祁頌。”阿婆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上一筆一劃地寫字，老人粗糙的指腹劃過她稚嫩的皮膚。
遲瑩自聽到那個名字後，心髒跟着落筆一跳一跳，視線從手掌處慢慢移到阿婆身上。
對方低着頭，隻有眉眼隐約可見，一路上沒怎麼細看，遲瑩這才仔細端詳起來，發現阿婆的眉眼和祁頌确實有幾分相像。
過了大概三十秒，阿婆的手停住，她目光溫柔而專注：“這是我外孫的名兒。”
遲瑩站在原地，目光呆愣，嘴唇嗫嚅兩下，她輕聲問：“外婆，您已經出院了？”
想到那天祁頌在搶救室外的樣子，遲瑩想，外婆于他而言應該是極為重要的人。
她抓着祁頌外婆的手，關切地問道：“您身體好些了嗎？”
阿婆一臉疑惑地看着她：“小姑娘，你怎麼知道我住院了？”
“我跟您的外孫是朋友。”遲瑩一字一句道：“祁頌，祁連山的祁，歌頌的頌，對吧。”
“……”
“是啊是啊。”外婆眉眼都舒展開來，溫熱的掌心覆上遲瑩的手背，目光柔和：“他在學校表現怎麼樣啊，之前就聽他說有個家長會要開，他小姑剛好去外地出差了，我說我來給他開，他還偏不讓，我就想聽聽他在學校的表現。”
“阿婆，祁頌他肯定是擔心您的身體，他在學校表現可好了，不光打籃球打得好，最近學習上也進步了很多，上課也在認真聽講。”
遲瑩細數祁頌最近的表現，當然了，為了讓外婆放心，也隐隐有些誇大的成分：“前幾天我們物理老師還誇他有天分，是個好苗子。”
“真的？”外婆高興得都合不攏嘴了，隻感覺這小姑娘長得标志，嘴又甜，特别還是她寶貝外孫的朋友，“等你什麼時候得空了，讓我們小頌帶你回家，阿婆給你做好吃的，我的手藝可好了。”
“好，我一定去。”遲瑩點點頭，不忘誇一句：“您看起來就很像大廚。”
“哎呦，你這孩子，嘴真甜。”
“……”
-
“祁頌，外婆好像不見了。”祁頌正掀起衣服擦汗，江禾安的聲音猝不及防落在他耳邊，氣喘籲籲的：“紀叔叔剛才打電話告訴我的，說他們去送飯的時候發現病床上沒人，醫院附近草地上也不見外婆的身影。”
“什麼？！”祁頌立刻抛下籃球，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路狂奔出了體育館，江禾安被他遠遠地甩在身後。
到了校門口，祁頌直奔保安室，“叔，您能開下門嗎，我有急事。”
“啥急事兒？”保安翹着二郎腿，抿了口杯子裡的茶水，熱騰騰的霧飄上去，他慢慢悠悠地問：“有假條嗎？”
“我是真的有急事兒，您能通融通融不？”祁頌額頭上冒了一層薄薄的細汗，“求您了叔。”
因為還不到放學時間，保安不給開門，任憑祁頌快要把嘴皮子磨破都無功。
“你們這些學生就是，啊，一天天的不好好學習天天老想着往外頭跑。”保安大叔絮絮叨叨的：“也沒個假條，我怎麼敢放你們出去，你如果真有急事兒，先去跟你們班主任請個假，有了假條我再放你出去。”
“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嗎？”祁頌這會兒心急如焚，也顧不得其他了。
他瞅一眼保安，趁其不注意摁了開關，門緩緩打開，祁頌風也似的從狹窄的縫隙裡擠了出去。
“哎，你這學生！”耳邊呼呼的風聲，以及保安的怒吼聲，全被祁頌抛卻身後。
外婆……
到了醫院，祁頌等不及電梯直接從樓梯走的，進了病房後看到外婆的床位上此刻空蕩蕩，潔白的被子被整整齊齊疊起來，病号服也被疊起來放在枕頭旁邊。
沒有任何睡過的痕迹。
病房，樓道，熱水間，樓下，祁頌裡裡外外找了個遍，就差沒把醫院翻個地朝天了，仍舊沒看到外婆的人影。
“小頌，你别太擔心，我跟你紀叔叔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周邊的監控器都看了，老太太可能是嫌醫院悶，出去散步去了。”紀母眼眶有些不明顯的紅，她拍了拍祁頌的肩膀，輕聲細語地安慰他。
“伯母，謝謝您。”祁頌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我再去附近找一下吧。”
“……”
時間一點點流逝，祁頌找遍了各種地方，均是無功而返。
心一點點沉下去，他站在路邊，背靠着樹。
回憶這兩天與外婆的點點滴滴，大腦在飛速運轉，忽然，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小頌，我聽說你們要開家長會？”
“你小姑也不在，外婆去給你開，好不好？”
“哎呀不用的，您就在醫院好好養傷就成，家長會……去不去都無所謂。”
“那怎麼成！小睢爸媽忙工作去不了，外婆又是個閑人，一個人頂兩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