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

祁頌猝然睜大了眼睛，原路返回學校。

焦灼不安地查看了好幾次手腕上的表，指針一點點走動。

等了不知道多少個紅綠燈，他終于回到了學校門口。

正逢放學時段，學生們魚貫而出，人潮湧動，祁頌從人群中擠進去，大家都是往外走，隻有他一個人悶頭往裡面進，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祁頌！”

遲瑩的聲音。

祁頌眸光微動，他循着聲源處望過去，隻見不遠處女生手舉得極高，朝自己揮了兩下，明明喊他名字的聲音也不是很高，甚至在嘈雜的吵鬧聲裡近乎被淹沒。

但在他的世界裡卻震耳欲聾。

“外婆在這裡。”時間仿若被摁了暫停鍵，他的眼前空無一物，隻剩下小小的她。

祁頌不自覺地，很輕地吞咽了下口水，而後，擡腿一步步地走向遲瑩。

“我剛才碰到江禾安，她跟我說你去找外婆了，我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遲瑩溫聲解釋：“給你發消息你沒回，打電話你也沒接……”

“我……我沒帶手機。”祁頌啞着嗓子，看着面前完好無損的外婆，黑沉的睫毛垂下去：“遲瑩，謝謝你。”

“小頌，對不起啊。”外婆走上前，伸手去扯祁頌的校服衣角：“是外婆讓你擔心了。”

“您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祁頌眼尾泛起紅，聲線有些發顫：“而且我之前不是都跟您說您不用來了嗎？”

“你這孩子，怎麼還哭了。”祁頌身形高大，人高腿長的，外婆想給他擦眼淚還得踮着腳擦，祁頌雖然生氣，但還是不動聲色地矮了矮身子。

祁頌臉繃得很緊，硬着聲音說：“您向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好。”外婆從兜裡掏出紙巾，給乖外孫擦幹淨眼淚，神情柔和慈祥：“外婆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成嗎？”

“行吧。”祁頌忽然笑了：“那我勉強原諒你了。”

“……”

看着祁頌與他外婆的互動，遲瑩不自覺地想到了自己的外婆，眼眶慢慢變紅，怕被看出來，她連忙轉身擡起袖子很輕地拂了下。

祁頌跟遲瑩告别時，外婆也笑着朝她揮揮手：“小瑩，有空讓小頌帶你來家裡，外婆給你做飯奧。”

“嗯嗯，好的外婆。”遲瑩揚起唇：“您注意身體，專心養病。”

“……”

-

坐在車上，遲瑩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陳禾木心疼地抱住她，“怎麼了我們囡囡？”

淚珠掉下來，遲瑩抽噎着講：“媽媽，我想外婆了。”

“……”

-

傍晚，遲瑩帶着陳禾木做的餃子去了祁頌外婆的醫院，按着祁頌給的信息找到了病房。

“外婆，這是我媽媽做的餃子。”遲瑩把保溫桶放在桌子上，掀開蓋子後，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她笑着說：“您放心，這是素餃子。”

祁頌感覺到心口處好似被人輕輕撓了下。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言不發。

臨走時，祁頌下去送遲瑩，他雙手插兜亦步亦趨跟在遲瑩身後，路過某個樓梯間時，猝不及防被她拽了進去，緊接着祁頌手裡一沉。

他視線下移。

一杯……果茶？

“我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飲料，就買了這個。”樓梯間的燈是聲控的，樓梯狹小空間有些擁堵，恰在此時燈光熄滅，遲瑩輕輕喊他名字：“祁頌。”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嗯”了聲。

熾熱呼吸交纏，遲瑩嘴唇微啟：“你把手張開。”

雖然不知道遲瑩要做什麼，但他還是很聽話地張開了手，眸色晦暗不明：“嗯，張開了。”

緊接着，有什麼東西被輕輕放在他掌心之中，祁頌的手指幅度很小地蜷縮了下，指尖似是觸碰到冰涼的玻璃。

門外有重物倏然墜地的巨大聲響，樓梯間燈光乍然亮起，刺眼白光從頭頂落下來，四面八方填滿這個逼仄的空間。

祁頌看到面前的少女圓眼彎起，燈光照應下，她巴掌大的小臉更顯潔白如雪，嘴唇是淡淡的淺粉色，眼睛黑亮，此時視線全數落在他身上。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吃很多很多糖，聽外婆說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女生聲音溫柔：“希望這樣你會開心一點點。”

咚。

咚咚。

咚咚咚——

被喜歡的人這樣哄着，任誰都不可能抵抗得住。

更何況是青春期荷爾蒙分泌旺盛，初次春心萌動的毛頭小子。

祁頌完完全全淪陷進去。

他束手就擒，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