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走到教室門口，遲瑩透過窗戶看向祁頌的位置。

他和後排兩個男生玩得正歡，各自手裡持着架報紙做的紙飛機，貌似在比誰的紙飛機能飛得更高更遠，誰的又會拐彎之類的。

互相下狠話，遑不相讓。

幼稚又中二。

紙飛機大賽一觸即發。

遲瑩站在走廊上，眼神一錯不錯注視着教室裡那個張揚肆意的少年。

他的五官，他的細微表情，甚至他臭屁的樣子，都一瞬不落地被她收入眼底。

這個人。

真的，很輕而易舉就能影響她的情緒。

他自己始終站在邊界線之外，偏偏一直勾着她越界。

好煩。

啊啊啊啊啊啊。

要克制對祁頌的喜歡。

是一件比解物理題還要難的事情。

因為一個答案是确定的，一個答案是對半的。

“……”

盯着祁頌發愣的那幾秒，遲瑩的肩膀被人從後面戳了戳，她本能扭頭去看。

是個穿着灰紅色校服的長發女生。

個子比她稍高一些。

“學姐你好。”女生一臉羞澀，倒讓遲瑩有些意外，因為這個女生的外表看起來有些強勢，一眼看過去讓人自動把她歸類為禦姐。

遲瑩注意到她背在身後的雙手，又想到她那聲“學姐”。

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她心裡咯噔一聲。

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遲瑩抿抿唇，聲線溫和：“有什麼事嗎？”

女生小雞啄米般點點頭，飛快瞟了眼教室裡面，她眼睛亮亮的，好似盛滿細碎的星，“學姐你好，我是隔壁學校過來的，你能幫我把這封情書，交給祁頌學長嗎？”

“……”

果然。

這已經是這周第三個來找祁頌遞情書的女生了。

遲瑩垂着眼皮看那封粉色樣式的情書，蓦地想起那天在祁頌桌兜裡瞥見的那封。

“拜托拜托啦學姐。”女生雙手合十，央求的語氣，可憐巴巴看着她：“我隻有五分鐘時間了。”

任誰都沒辦法拒絕漂亮女生撒嬌。

遲瑩也不例外。

沉默數秒，她點點頭接過去：“好。”

“太感謝了學姐！”女生給她表白信的同時塞給她一盒大白兔奶糖，“這個是謝禮！那我先走啦，拜拜！”

說完人就沒了影。

“……”

遲瑩把信揣進口袋，轉身進教室。

腳剛踏進去半隻，便聽見祁頌清朗的聲音，帶着幾分随性散漫：“YS1716号客機已出發。”

遲瑩：“？”

緊接着，一架折紙飛機成曲線緩緩降落在她跟前。

飛機的頭部與她鞋尖相抵。

祁頌：“YS1716号客機已平穩降落。”

“……”遲瑩彎腰将紙飛機撿起，擡頭的瞬間，對上了祁頌的目光。

他揚着臉，朝她笑得燦爛。

身上的光芒張牙舞爪，一點都不懂得收斂。

遲瑩心神狠狠一震。

刹那間，整個世界空無一物，唯餘她和祁頌。

遲瑩：“你的紙飛機。”

祁頌：“小遲同學，它認你做主了。”

祁頌：“你可要好好對它哦。”

“……”

-

心裡揣着事情，後來的兩節課遲瑩一直心不在焉。

期間任楠來給她投喂零食，她仍舊是蔫哒哒的樣子。

聽不到任何人講話，遲瑩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筆尖在白紙上唰唰飛舞，她一刻不停地寫着字。

直到下課祁頌過來敲了敲她的桌子，然後順手地幫她收拾東西，遲瑩的注意力才集中起來。

祁頌：“發什麼呆呢？”

遲瑩站起身，搖頭：“沒事。”

班裡同學走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教室隻剩下他們兩個，遲瑩環顧四周，确認沒什麼人之後，她從桌兜裡翻出那封來自隔壁學校學妹的粉色表白信。

上面有張很小的愛心貼紙，顔色很深，下方還寫着[QS]這兩個大寫字母，不過不是很顯眼。

“那個……”遲瑩剛遞出去，話都還沒說完，祁頌突然出聲制止了她：“等等！”

她撩起眼皮，眼神茫然疑惑地看着他。

手懸在半空中，信封耷拉下去。

然而下一瞬，遲瑩眼前蓦地漆黑一片，眼皮有他掌心的溫熱。

——祁頌伸手擋住了她的眉眼。

他的手掌很大，遮住了她上半張臉。

遲瑩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她眨着眼睛，呆愣愣的：“祁頌，你幹嘛？”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感受到掌心處那兩簇睫毛輕柔扇動，祁頌耳根發燙，看着遲瑩手裡那封情書，不知所措。

更多的是忐忑興奮。

也很激動。

千言萬語彙成一個字。

草。

怎麼突然……我天，我不是在做夢吧。

再三确認那确實是粉色信封，且上面寫着他名字的首字母大寫。

祁頌很不争氣地，臉紅了。

“嗯？”遲瑩推開他的手，眉頭很輕地皺着，她把情書遞給祁頌，氣息有些不穩：“隔壁學校的學妹擺脫我轉交給你的。”

“……”

心底築起的堡壘轟然倒塌，祁頌嘴角的笑意僵住，眉毛微不可查地往上一挑：“？”

話也帶到了，東西也給了。

遲瑩動作迅速地收拾好書包，拉上拉鍊，不看他，心裡也是悶着郁氣，說不清道不明：“走吧。”

“……”

往常祁頌和遲瑩都是并排走的，這會兒她騎着自行車在前面，甩了祁頌二三十米遠。

等紅路燈時，遲瑩往後看。

祁頌面無表情，臉色甚至說得上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