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無頭僵屍轉了個方向，朝着她們斜後方蹦跳着過去，一舉一動間，脖子上貼着的黃色符咒被吹開。

遲瑩松了口氣，看到祁頌有幾分呆滞，她搖搖他肩膀，試圖把他喚醒：“祁頌，你沒事吧。”

他還是沒說話，隻無聲地注視着她。

那瞬間，遲瑩以為他被吓傻了。

在他耳邊不斷叫他名字，片刻後，祁頌嘴皮子才動了動，像是才回過神，他咽了下口水，聲線微微發顫，全憑本能：“阿瑩，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遲瑩皺着眉：“什麼？”

她神色間充滿了擔憂。

祁頌隻感覺自己胸腔裡有一隻在不斷漲大的氣球，幾近爆炸的臨界點，他舔了舔唇，語氣鄭重認真：“我喜……”

忽地，一道鈴聲橫插進來，打斷了祁頌的話。

遲瑩低頭看了眼，是手腕上的電話手表。

來電顯示——媽媽。

她下意識摁了接通。

陳禾木的聲音從手表裡傳出來，不同于往日那般溫和從容，她語氣有些沉重，還有幾分哽咽：“囡囡，來市中心人民醫院吧，你外公他……想見你最後一面。”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雪，地面上鋪了薄薄的一層，大大小小的腳印層層疊疊。

可見行人步履匆忙。

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遲瑩坐在出租車後座，衣服前襟被打濕了一大片，她眼圈紅紅地望着窗外不斷倒退的綠化帶，風景在她眼裡逐漸朦胧模糊起來。

“啪嗒——”

在眼眶裡蓄了很久的眼淚終于不堪重負成串掉了下來，砸在遲瑩的手背上。

直直照射下來的光晃過少女的臉，臉頰兩側兩道淚痕清晰明顯。

祁頌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陪着她，他不動聲色地從兜裡拿出一包衛生紙，拆開，抽了一張遞給遲瑩。

預料之中，她沒接。

祁頌吸了口氣，擦幹淨遲瑩手背上的水痕後，他收起那張皺巴巴的紙重新揣回口袋，而後别過了頭。

喉結很輕滾了下，祁頌的眼尾泛着一抹紅，“這樣我就看不到了。”

“阿瑩，想哭就哭吧，沒事的。”

“我會一直陪着你。”

遲瑩再也忍不住，腦袋埋進放在膝蓋上交疊着的雙臂裡，放聲大哭起來。

祁頌手握成拳抵着車門。

隻覺得眼眶泛酸。

心髒一縮一縮地疼。

-

到了醫院門口，遲瑩推開車門匆忙下車，祁頌跟在後面付了車費。

餘光瞥見什麼，他收回即将邁出去的腿，身子前傾，手掌搭着座椅，報了個地址，“師傅，您能幫我把這隻小熊送到這個地方嗎？我提前給您付一個人的車費，您看這樣成不？”

司機師傅接過錢爽快地答應了。

祁頌下了車，小跑着追上遲瑩。

他沒跟她并肩走，始終走在她身後，隔着半米的距離。

“您好，我想問下216病房在哪裡？”遲瑩不管不顧抓住一個路過的護士詢問，對方指了個方向給她，遲瑩低聲道了謝，轉身時差點撞上一個病人的輪椅。

“抱歉。”遲瑩擦掉眼淚，小聲說。

在人群中奔走，一直到了病房門口，遲瑩擡手去擰門把。

“咔哒。”

門鎖開了，她卻遲遲不敢推門進去。

手指蜷縮了下，像是被鋁制的門把手冰到。

在外面站了許久，遲瑩還是沒有勇氣進去。

她始終無法接受身邊人的離開。

第一次有意識地經曆親人的離開，便是她的外婆，那個時候她還在上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