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城中天已經亮了,晨曦霧霭稀薄,依稀可見商販取下燈籠滅蠟燭,小販一邊起火一邊呵欠連天,煙火氣與霧氣纏繞,直到東方天際白線變色,霧氣被驅散,商販們雙眸才有了光亮,熱情随着日出而高漲起來。
他們又經過了陰氣陣陣的袁家,霧蒙蒙的天色下更顯得陰冷可怖。
周漫看了一眼時也,問出昨日想問但沒問出的疑問,“你說什麼妖,能在清門和鑒鏡司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半月有餘?”
西南城清門弟子和鑒鏡司司正無數,妖物敢在城中作祟就已經是咄咄怪事,還能逃出生天更是匪夷所思。
時也聳了聳肩,“誰知道呢,這天下的妖數不勝數,四面八方都有,甚至仙門豢養,隻是換了個好聽發叫法,這西南城有這麼大本事的妖也不奇怪。”
周漫聽他的話陰陽怪氣,撇了撇嘴。
兩人繼續前行,天色漸涼。
“兩碗羊肉面。”
時也拉着暈暈乎乎的周漫坐在路邊攤上,說吃早飯再回去。
周漫一夜沒睡,又走了一程路,此刻眼皮子在打架,撐着桌子昏昏欲睡,直到面上了也是眯着眼攪拌,完全沒有一點精神。
時也像是睡足了的人,眼神清亮,看她這樣忍俊不禁,大發慈悲的給她把面攪拌好,順便給她換了兩支一樣長的筷子。
周漫吃着吃着就閉上了眼,時也吃完了自己的份,靜靜地看着街上越來越多的人,等到客人坐不下了,他才小聲叫醒她。
睡了一會周漫緩過不少,可能是三魂七魄還沒融入到這具身軀,她精氣神總是不夠。
“師姐師姐!”
迎面走來東方持,他和餘餘蹦跶着上前打招呼,看到時也後才正經的行了禮。
周漫看慢慢悠悠前來的李诏聖和元凡,人都齊了,“你們去哪?”
東方持:“去尤師兄家,幫他收拾東西。”
“收拾什麼?”
喪事是在六長老府上辦的,又不是他府上,他需要收拾什麼勁?
“原本尤師兄春分成親,但事出突然隻能暫緩婚期,我們去幫幫他收拾府上。”
周漫瞪大了眼,尤季瑜成親?
尤季瑜她第一眼見就覺得有什麼地方奇怪,後來細想有點像女扮男裝,心裡有些猜疑,但是聽東方持說他過往,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現在聽他原本是要成親的人,看來真是她想多了。
周漫思索了一下,要和他們一起去。
餘餘走路還有些颠簸,聽到她的話後,高興單腳跳着到她身邊,“師姐,聽說尤師兄和雲姑娘青梅竹馬,從小就兩心相許呢。”
“哦。”周漫敷衍的應答,看她滿眼欣喜,瞥了一眼李诏聖,那小子又端着他那副高傲的樣子,真是無藥可救。
餘餘古靈精怪的小姑娘,怎麼會喜歡木頭,她難以理解。
餘餘看到時也,單腳跳上前,笑吟吟的打招呼,時也颔首回禮,周漫好奇心驅使立刻回頭看,果然見李诏聖不着痕迹的翻了個白眼,得到心裡的印證,她嘴角上揚。
裝模作樣的小子!
東方持追問時也是誰,餘餘小聲的給他說來龍去脈,李诏聖一直緊盯着時也,對周漫遞給他的蜜餞熟視無睹,周漫聳了聳肩轉手遞給元凡,“關于入道,你可以請教請教他。”
元凡一臉懵的擡頭看時也,雖然疑惑但對周漫的話信以為真,隻是生成了悶葫蘆,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時也雖才五階下的修為,但那日周漫用了借靈禁術束縛他,受了借靈術法的人大多會看到奇怪的畫面,她原以為是何之之身體駕馭不住,靈力稀疏所緻,昨日才知是人家心術正,不陷迷局。
能抵得住禁術的侵擾,說明道心堅固。
元凡太守成,周漫的邪門歪道幫不了他,時也雖來路不明,但靈力清正,所用術法皆是正道,請教一番也沒什麼。
時也明明聽到了她的話,卻故意不理,元凡肉眼可見的窘迫,黑臉都憋紅了。
“啧。”周漫兩個都嫌棄,往前找可愛的兩小孩玩,将臭臉的李诏聖拉開,扶着餘餘走,一路打打鬧鬧,不一會就到了地方。
尤府裡東西搬進搬出,懸挂的紅綢墜落。
清門弟子諸多,東方持一一叫喊他們的名字打招呼,大家都在忙就沒有拘禮,打招呼後繼續忙。
一行人進了門,東方持大喊,“尤師兄!”周漫定睛看去,人在屋檐下撕扯“囍”字,見他們後笑着走來,“你們怎麼來了?”
東方持:“尤師兄,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尤季瑜:“都安排好了,你帶着師門在城中逛逛吧。”
兩人交談了一會,東方持才肯答應,轉頭去找因好奇四處去看的師兄師姐,叫他們一起去閑逛,餘餘聽了最是開心,立刻不和李诏聖争房梁歪不歪了的事,撐着東方持的手腕一蹦一跳的往外走。
周漫比他們緩了幾步走,她适才一直盯着尤季瑜,少年生的白淨,長得頗為秀氣,女子修行的氣和男子修行的氣截然不同,她不着痕迹的試了,确實是實打實的少年郎。
許是她盯得久了,尤季瑜感受到她不懷好意的眼神,擡眸看向她。
她便笑着說道,“尤師兄節哀。”
聞言,尤季瑜點了點頭。
他客氣的将人送到門口,周漫行辭禮,台階下擡眸正好看到他衣領上的紋樣,金黃色十分雅緻。
“師姐,師姐!”
東方持催促,周漫便收了目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