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到,“我記得中禁術不會這樣,還是說紙上太淺?”
周漫仔細思索後給了他答案,“不會,中禁術不會這樣。”她垂眸看腰間的指骨,指了指它,“會不會是因為你和它有牽絆?”
時也随着她的手盯着指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或許。”
他隻覺得奇怪的很。
片刻後,周漫脖子僵硬,“我脖子有點酸。”
時也看她僵硬的樣子笑了笑,站起來扶她起身,周漫扭着脖子借他的力站起,身上還是無力,想着自己怕是要坐輪椅了,就感覺一股熱流自手遍布全身,安撫着她脆弱的器官、血脈,每一寸肌膚。
周漫瞪大眼睛看向時也,幸好何之之修的也是木系法術,不然他靈力這麼一渡,她怕是傷上加傷。
時也渾然不知她心裡想什麼,見她眉頭舒展開後問,“你修什麼術法?”
她往外走,随口答,“木系。”
時也:“我問的是你。”
周漫瞥他一眼,翻了個白眼,将剛蓄着的一點感動全部收回,這小子真是無時無刻試探她,沒個心眼還真防不勝防。
坐上馬車,周漫趁機調息,将他渡來的靈力納為己用,身心舒坦不少,不似剛才那般乏力。
她一睜眼就看到東方持的灼灼目光,小心翼翼的捧着茶,對上目光後他立刻遞過茶來。
周漫抿了一口,不是茶味更偏藥味,不等她問,東方持就說,“這是雪蓮,我姐姐說你陽火太盛,自行排解最妥,雪蓮可減緩痛楚,姐姐讓我拿了好多,一路都可以吃。”
“多謝。”
她一口飲盡,在破落的青苔小院時,她機緣巧合的采了一株雪蓮,一群人眼巴巴的看着,都舍不得吃,要賣錢補貼家用,今時不同往日,東方千樹是家主,庫房中的奇珍異寶何其多,雪蓮于她隻是常見之物。
馬車停下。
時也先跳下車遞胳膊給她,周漫推開自己跳下去,剛才吸納靈力熨帖五髒六腑,又有雪蓮調節,現在已經能用點力氣正常活動了,她走了幾步不忘回頭警告他,“控制一下昂,不然丢你指骨。”
“……”
野性難馴說的就是她吧,一會一個樣。
賓客往來,尤季瑜神情淡淡的迎客。
他見三人來,主動上前招呼,“小師弟,何姑娘,時公子。”
周漫見禮,不經意的瞥見了他的衣領,雖是素衣,但仍舊用銀絲線繡着金銀花壓邊。
東方持說了幾句寬慰的話,然後将妖珠取出來遞給他,說自己這幾日就要走了,他喜事或許難見證,提前送給他新婚賀禮。
尤季瑜也不推脫,大大方方的接過,見是妖珠并不驚訝,追問他妖珠從而何來,東方持不好意思說自己的荒唐事,支支吾吾說是機緣巧合得的。
周漫上前,遞給他一個盒子,“不是什麼稀罕物,還望尤師兄不要嫌棄。”
“何姑娘言重了。”他接過小盒,當場打開看,見物怔住。
東方持好奇的墊腳看,隻見裡面躺着一截幹枯的樹藤,他茫然的撓了撓頭,看向他的師姐,湊過去小聲的問,“師姐,拿錯了嗎?”
周漫将他腦袋推開,直勾勾的看着尤季瑜,坦言道,“此物取自佘山藤妖,尤師兄用靈力催生,可知是什麼藤開什麼花,清氣養護終年不敗。”
尤季瑜神色端方,将盒子合上,客氣的道謝:“多謝何姑娘。”他招呼着幾人進去,親自引路。
時也神色淡淡,跟着他們走,四處看了看,時不時掐幾下指尖。
他們座在前,餘餘他們座在後側,一見他們就來打招呼,但是管家說要開宴席了,他們便止住了腳,餘餘隻能瘋狂眨眼睛。
顯眼。
周漫别開頭,四處看去,怎麼感覺有妖氣?
“你尤師兄幾歲拜的六長老?”
東方持:“好像是九歲。”
不等她多問,東方持一臉遺憾,悶聲悶氣的說,“尤師兄好苦啊,都怪那個妖主,讓他失去雙親!”
他的話一字不落進了周漫耳中,她就是為禍世間,人人恨之入骨的妖主,尤季瑜的雙親原是因為她,她越想呼吸越困難,腦子裡思緒萬千。
“何姑娘禮都送了,不吃兩口?”
時也碰了碰她,給她碗裡夾菜,周漫驚魂未定,按住了發顫的手,強制自己鎮定下來,奈何思緒紊亂難以抑制,她隻得借口離席,繞過賓客和小厮徑直去了後院。
前院的嘈雜聲褪去,周漫緩了口氣,氣息逐漸平穩,一擡頭就怔住了。
這院子裡種滿了金銀花,花叢中躺滿了灰色和黑色的貓。
并無異樣,卻隐約有妖氣。
屋子檐下還有紅綢未撤去,房門上有幾道陣法,周漫蹙了蹙眉。
她擡腳往前,行到台階下背後響起了聲音。
她轉身看去,尤季瑜跨過院門,神情嚴峻,“何姑娘想找什麼?”
“尤師兄藏了什麼?”周漫淡淡笑了笑,一臉純良無害,“一道門這麼多陣,我有些好奇。”
尤季瑜往前一步,語氣嚴峻,“聽小持說,你們要走了,何姑娘最好還是收收好奇心。”
周漫感覺到他在暗暗操控劍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不拐彎抹角了,直言道:“我也不想管,偏偏都叫我遇到了,總不能叫我裝成瞎子吧?”
尤季瑜皺了皺眉,“我是哪裡做得不對,何姑娘處處為難我。”
周漫無視他的裝模作樣,收回踏上台階的腳,轉身往他面前走了一步,他身量比她高要微微仰頭才能注視他的眼睛,處于低位氣勢卻不弱,一副輕松自在的神情,“我有個問題,你的算計和小持有什麼關系?難不成就因為我引他去六長老墳地嗎?”
“何姑娘想知道?”
“非常好奇。”
至今不知道尤季瑜要做什麼,六長老到底是怎麼回事,事情又牽連到了東方持,她沒有一點頭緒。
事情越雜,線索越多,隻需要一個接口就能理順,所以她不止好奇,更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因為周圍的妖氣越發濃烈了,今天的宴恐怕是鴻門宴。
“小師弟,有一顆……”尤季瑜眉頭舒展,眼神卻變得淩厲,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神情越發詭異,說話間已經将劍召出,“玲珑心。”
話音一落,周漫顫了一下,緊接着妖氣襲來,周圍金銀花瘋長,貓抓狂的聲音刺破耳膜。
尤季瑜一劍劈下,她無路可逃隻能往後躲閃,金銀花藤蔓鋪蓋而來,将她攔了個嚴嚴實實,聲音從外面傳入,盛着殺意,“何姑娘,玲珑心真能起死回生嗎?”
她聽過東方持念叨,尤季瑜從小入清門,天賦異禀,納入内門,十九就到了五階上,當屬仙門翹楚。
他既受過古妖禍世的苦,應對妖恨之入骨,怎還會與之勾結。
鋪天蓋地的藤蔓襲來,他的聲音越來越遠,周漫眼前一片漆黑,渾身被束縛住,貓叫聲嘶鳴,她腦海裡盤桓着他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