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持說着眼睛發紅，他那時還小記憶很淺，這些事也是長大以後聽長老們說的。

周漫眼前的景在晃動，她心口在被撕裂連帶着全身都發疼起來，她強撐着一點理智轉身離開，東方持茫然的看着她，連連喊她還要去追，元凡擡手将他攔住。

時也跟着她離開，看她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牆角，扶着牆跪倒，他幾步上前去扶住她，周漫擡眸看着他，淚如雨下。

東方千樹臨危受命，桃李年華的姑娘，本該嬉笑打鬧，卻要撐起偌大的門派，每日管教弟子，批閱公文。

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周漫這幾日耗費太多靈力，身體早就疲憊不堪了，現下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時也将她抱回去，她昏睡着也在哭，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他看着心裡莫名的煩躁，目光落在指骨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指骨好像泛了一下光，轉瞬即逝。

周漫夢裡亂成一團，她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對她橫眉豎眼的東方千樹變成惡語相向的東方家主，喜笑顔開的左鑰變成不苟言笑的左前輩，最後是業火連天的玄鳴台，火光中是一張張怨恨的臉，是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她在一點點的死亡。

“周漫，你後悔嗎？”

她聽到有人問她，她也在問自己。

不悔。

她說過她絕不後悔。

她所做所為，無愧于己，無愧于心。

“那其他人呢？”

這一問像一把利劍直戳心髒，周漫呼吸驟停，驚醒過來。

“豆漿還是粥？”

時也正好進門，手裡端着托盤，碗裡還冒着熱氣，周漫冷靜了許多，撐着起身指了指豆漿。

“沒有油條，吃個包子？”

“嗯。”

時也對昨晚的事情一字未提，周漫安靜的喝着豆漿，包子是青菜餡，她咬了一口就想放回去，想了想又縮回手繼續吃。

“吃饅頭吧。”時也将她包子拿了回來，塞給她一個小饅頭，“一會去柳良才的住處看看？”

“好。”周漫聲音沙啞，她一口咬了半個饅頭，說不後悔就不後悔，她冷心冷腸的妖主，過往之事還能消磨意志不成。

吃完早飯，小銀給她送換洗衣物來，說是小少主吩咐的。

周漫道了謝就換上了，衣服依舊是簡單的款式，顔色是青藍和暗黃，料子舒服，她系上指骨出門，時也已經在等着了，旁邊還有東方持和元凡。

“……”

“師姐師姐，我們也想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東方持滿臉笑意，生怕她不答應，聲音故意軟了幾分，比撒嬌還叫人頭皮發麻。

周漫往前走，招手讓他們跟上，“餘餘他們呢？”

“去拜訪左前輩了。”

周漫想着昨晚的事心緒不甯，時也繞到她另一旁，東方持便離她更近一些，正巧前面走來幾名清門弟子，行過禮後，她問道，“你怎麼會去長闆派？”

“家中有姐姐，我不管拜哪位長老，聽見的都是天資平平不如姐姐，長此以往會影響我的道心，正好我與師父有緣，我姐姐無暇顧及我，就進了長闆派。”

周漫點了點頭，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見地，能夠冷靜的做選擇，心性堅定，假以時日，一定能有一番作為。

東方持看着她，眼睛明亮，“師姐師姐，你昨天關心我姐姐，時公子說是因為在房頂上聊了幾句，相見恨晚，可我覺得不是。”

“那你覺得是為什麼？”

周漫已經調節好了心情，昨晚的确是沖動了，幸好沒有在他們面前失态。

東方持：“女孩子間的惺惺相惜，之前我姐姐和我說，我有一個很厲害的師姐，讓我敬你愛你。”

何之之和東方千樹之前見過，她們發生什麼周漫不得而知，但見東方千樹的态度，想必也沒有深交，就當惺惺相惜也好。

時也遞給她一串糖葫蘆，周漫回過頭看他，他一直默不作聲的跟着，想着昨晚自己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着實有點尴尬，她小聲的問，“你覺得是為什麼？”

“嗯……”時也一手握着三串糖葫蘆，一手胡亂掐着手指，故作高深，“大約是羨慕人家年紀輕輕成了家主，自己隻是個四階小修者？”

周漫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話，她現在才是年紀輕輕，修到四階也很不容易的。

她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糖葫蘆分給眼巴巴看着的兩個孩子，“吃人嘴短，一會機靈點。”

時也歪頭強調，“吃的我的，要聽我的。”

“好的好的。”東方持含糊不清的答應，元凡道了謝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