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恩怨自在人心,對錯并非隻有一個标準,他為清門子弟,從小受六長老和尤季瑜的關愛,如親如故,抛不開私情論斷,他仍舊愛護六長老,希望尤師兄安好。
正如周漫所說,堅持他的堅持就好。
休息時,時也會教元凡騎馬,其他人看着笨拙的元凡,明白了什麼但都沒有說,在心裡暗暗的自責。
“師姐師姐。”東方持端着雪蓮湯給她,坐在她身邊看學騎術的元凡,一臉愧疚,悶聲悶氣的說,“都怪我疏忽了。”
周漫一口喝完雪蓮湯,看着一旁沉默的李诏聖和餘餘,将碗遞回給東方持,語重心長的提醒,“小持啊~人長了嘴是用來說話的。”
說完她拍拍衣擺起身往時也他們那去,留下三個小孩面面相觑,東方持臉紅成了蘋果。
周漫仰頭看小心翼翼的元凡,摸了摸馬頭,問道:“你怕什麼?”
“我……”元凡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緊緊握着缰繩,心如擂鼓震動,時不時往另一邊看去。
周漫知道他在在意什麼,少年人因為過往的不幸而自卑怯懦,但不能一直陷在其中,唯有自救才能往前,不拘泥于方寸之地,看見更遼闊的天地。
“元凡,人的眼睛看天看地看人,最難看見的就是自己。”
“嗯?”
元凡聽見了她的話,明白一些但沒有全明白。
周漫擡頭看天快黑了,扭頭對上時也直勾勾的眼睛,撓頭說,“走吧,找個村落腳。”
夜幕降臨,幾人是摸黑進的村,隻有一戶人家還有燭光。
周漫看了一圈,個個都累的狼狽,隻有東方持勉強還像個瓷娃娃,正好還在西南境地,于是便将他推出去借宿。
衆人直勾勾的看着他與人家商談,直到東方持回頭興高采烈的招手,他們才松了口氣,将馬栓在外面的樹上,整理着儀容進去。
屋主人是一對年輕夫妻,家裡梁上的紅綢還未取下,桌上擺着紅燭,應是成親沒多久。
屋子本就窄小,他們一群人入内便占了大半,更顯得逼仄。
夫妻倆招呼他們坐下,家裡凳子不夠,元凡和時也站着,人高屋矮,将燭光遮擋了大半,他們說家裡隻有些幹饅頭要去拿來,周漫忙攔住他們,委婉拒絕,從乾坤袋裡取出餅給每人分了一個,餘下五張餅全都給他們。
周漫就着涼水咬餅充饑,說道,“夫人,我們借柴房避個風就好。”
“仙長們還是住屋裡,我們住柴房。”夫妻倆手忙腳亂的去找被子,生怕怠慢他們。
周漫叼着餅接過被子,歪了歪頭示意餘餘去拿剩下的被子,餘餘看懂示意忙丢下餅去接。
“柴房在何處?”
她态度強硬,夫妻倆也不好堅持,趕忙給他們指方向,元凡上前接過周漫手中的被子,先往柴房走去,其他人後他一步趕上。
周漫道謝,讓他們休息不用管他們,然後和時也一道慢慢悠悠的去柴房。
柴房也窄小,堆滿了柴料和雜物,後來的三人面面相觑,無處下手,隻有元凡将蠟燭放在不受風的地方,撸起袖子開始收拾地方。
“你們就住這,餘餘跟我走還是就在這?”周漫詢問,餘餘先是一愣,随即往李诏聖邊上靠了靠,答案不言而喻。
“行,明早見。”她交代完就轉身離開,順手給他們關上了門,留下茫然無措的師弟師妹。
時也跟上她:“你去哪?”
周漫邊走邊伸懶腰,仰頭看着月亮打了個哈欠,想着餘餘沒一起,便改了主意,“找個山頭,明早剛好看日出。”
時也看她輕松自在的樣子,一點沒把師弟師妹鬧别扭的事放心上,笑了笑,“你放心他們?”
“這方圓百裡沒一隻妖,怕什麼。”
這一路來周漫沒感覺到一點妖氣,再看人家夫妻不怕生人,家裡也沒一處被巨物損壞,想必沒受過妖魔侵襲,是個安穩的地界,就算有,幾個臭皮匠難不成還抵不過一個諸葛亮?
周漫往坡上爬,看他一直跟着,陰陽怪氣的反問,“時公子也看日出?”
“我看你。”時也說完就快幾步上前,一把抓着她的胳膊,腳下生劍氣,一眨眼就送她到了山頂,周漫瞪大了眼,借着月光看一臉淡定的人。
這小子說話真是一點不含蓄,若不是知道是因為指骨,難免想入非非。
周漫取出毯子往地上鋪,人往上一躺,看着明月心情怡然,她側目看時也在離她稍遠的樹下坐着,目不斜視的看月,獨處的時候,這人倒是很有分寸感。
她看着雲邊深深淺淺的雲,還有頭上搖曳的樹葉,想起很多往事,發出疑惑,“你說那幾個小孩能說開不?”
“少年心性,打一架倒是有可能。”
“咚!”
木闆摔落,屋子裡的人全都愣怔住。
元凡臉瞬間紅腫起來,倒不是因為木闆倒下砸到,是剛才李诏聖踩着木闆跳過來給了他一拳,他現下惡狠狠的瞪着李诏聖,餘餘和東方持都被吓了一跳。
李诏聖咬牙切齒,“你再說一遍!”
屋子裡沒點蠟燭,僅僅靠着從四面八方縫隙、漏洞裡擠進的月光照亮些許,元凡站在破窗邊上,慣常呆滞的眼此刻滿是嘲諷,一改往日怯懦行徑,說話咄咄逼人,“怎麼說到你痛處了?五山八派的李家,鐘鳴鼎食之家,桀骜不馴的李家小公子,怎淪落到與我做同門?難道不是因為……”